偏巧这时,小黄门在屋外低声禀道:“谢使君,奴有要事禀报。”
元瑶没想到会有这出意外,不便耽搁他,只好说:“谢使君先去忙吧。”
“请娘娘稍候。”留下这句话,谢晗离开静室。
大约是快要下雨了,狂风怕打窗牖,屋外的动静很轻,元瑶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谈什么。不多时,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落下,天地间一片嘈杂。
谢晗回来时,元瑶还没有睡着,他撩开床帐,替她掖好被衾,“前方宁安郡有流民闹事,我马上要去一趟,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待会儿音笙会过来,若是有什么事,记得让她传信转告给我。”
元瑶问:“严重吗?”
“一伙流民而已,不严重,但不能惊扰到圣驾。”谢晗顿了顿,“方才,你想和我说什么?”
被那小黄门打断后,元瑶平静地分析了一下,谢晗此人她信得过,既已允诺她把元欢接出来,必定会尽力做到,又何须纠结他愿意帮她的缘由?
“教那位中贵人一打岔,我便忘记了要说什么。”元瑶糊弄过去,不忘叮嘱他,“谢使君,你左臂的刀伤还未大好,定要注意安全。”
“好,你也一样。”他抬手抚了抚她鬓边碎发。
元瑶起身送他,谢晗却道:“夜深了,外边正在落雨,你歇着罢,过会儿音笙就来了。”
尽管金大腿发了话,可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况且送他出门也不过是走几步路而已。
元瑶穿好绣鞋,拿起外衫披上,“无事。”
雨势很大,谢晗只让她送到门口,他去得匆忙,撑伞走入夜雨之中。
元瑶回到内室,不多时,音笙进来向她行礼,两人说了会儿体己话,各自安置。
大雨落了一整宿,次日清早,女官前来传话,说是陛下下令留在驿馆,待天晴了再动身。
接着又说,太后召见元昭容,请元昭容过去一趟。
音笙随同她去了李太后的住处,这会儿李太后刚梳洗完,手里握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慵懒开口道,“许久未见,元昭容的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之前对外宣称,她是因病离开行宫,故而,明面上戏得做足。
元瑶向她行了一礼,“有劳太后娘娘关心,臣妾的病已有好转。”
李太后淡淡扫她一眼,面前的女子皎若朝霞,灼若芙蕖,气色比起在淮州行宫时要好上许多,举止谈吐落落大方,浑然不似先前那般畏惧怯懦。
她倒是惯会使手段拣高枝攀,在洛京时不过与谢晗隔着屏风见了一面,就哄得这位河西节度使跟喝了迷魂汤似的,非她不可。
“你的病虽有好转,可这汤药万万不能断,得好生养着身子。”李太后示意宫人呈上玉碗,“元昭容,将这药喝了罢。”
闻言,元瑶惊诧地抬眸,莫非李太后要和宋淑妃一样整她?
见她没有半点反应,李太后隐隐有些不耐,提点道:“这东西喝了,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元瑶总算明白过来,是避子汤。她和谢晗压根什么也没发生,原是用不着这样东西的,可如果不喝,太后又会起疑心。
想了片刻,她柔声道:“臣妾已经服用了太后娘娘之前赏赐的药,这碗汤药,可否免了?”
乱喝药对身子不好,更何况这本就是寒凉伤身之物,能免则免,若实在免不去,那便罢了。
李太后睨她一眼,“以防万一,本宫劝元昭容还是服下为好。”
看来太后是铁了心让她喝下这碗避子汤,元瑶端起碗,忽听见冯氏对李太后道:“娘娘,快到时辰了。”
经她一提醒,李太后想起今早的三柱清香还没敬上,吉时耽搁不得,她起身,吩咐冯氏:“箬竹,你留在这里好生照看元昭容。”
言下之意,是要冯氏盯着她喝药,说完,便往内室去了。
冯氏屏退宫人,从她手里端走玉碗,将汤药泼去窗外,大雨一冲,了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把玉碗还给元瑶,面上无什么波澜。
元瑶轻声向她道谢,冯氏淡淡道:“元昭容记得当心身子,切莫腹中不小心多出块肉,令太后娘娘和陛下为难。”
冯氏也算是帮了她一回,元瑶不理会她的奚落,两人共处一室,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