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以。”老道人痛快的应下,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木屑,抻了个懒腰,催促傅元:“师傅饿了,你快点去做饭。”一如以往每个有悠闲的下午,手对插在袖笼里,慢慢踱回茅草屋。
“好。”
简简单单的饭菜,诱人的香味飘荡在山林间,仰七七嗤之以鼻。老道人坐在桌子旁,呷着小酒。
傅元端上最后一碗土豆炖肉条,再给老道人盛好饭:“师傅,你先吃,我再做碗面条。”
给谁做的不言而喻,似曾相识的画面,老道人有感而发:“你以前也喜欢给那条狗做面条。”狗子贪玩错过了饭点,就会围着傅元哼哼直叫,傅元架不住,就会给它做面条,周而复始,直到狗老死了。
他们再也没养过狗。
“师傅,您吃面条吗?”傅元在厨房忙碌。
“不吃。”土豆炖肉它不香吗?
面条上堆着冒尖的肉沫,用大碗倒扣住,免的热气散了不好吃。
仰七七身上戴着他的缚妖索,感应显示她就在附近,没跑远。
傅元找到她时,她躺在树干上,墨黑的长发已经长了出来。
傅元站在树底下:“回去吃饭。”
仰七七身为精怪,荒山野岭就属她最不缺食物,可傅元觉得,既然她跟着他,他总不能对她比那条狗还差。
“不吃!”仰七七拒绝,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颗枣?当她是狗?
这是闹脾气?傅元看了她眼,轻飘飘的说了句:“随你。”然后走了。
仰七七低头看,地上哪有人?顿时气得仰倒:“没诚意!”死劲的踹树干。
傅元一个人回来,在老道人的意料之中,他笑得越发开怀。
傅元:“师傅,吃肉。”其乐融融的午饭。
用过饭后,傅元缩回房间。
传统的笔墨纸砚他太久没用过,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才找出来,宣纸有些皱,应该没什么问题。
尖细的鼻尖轻轻的在纸上勾勒,一笔一划都极其用心,有画符咒的功底在,他也画废三张宣纸,第四张成了。
等上面的墨风干,再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来到树底下。
仰七七用后脑勺对着他。
“我给你画了张脸。”精怪慧根悟性差,通常无法化形,它们的人形也就是披着层皮而已,仰七七也不例外。
她以前那张皮质感不错,应该没少在上面花心思,被烧坏了肯定会心疼,他就想着再给她做张脸。
刚打定主意不理人,一听到新脸,一个鲤鱼打挺,从树上翻身下来,白皙的皮肤露出深绿的内里,两眼亮晶晶的:“有用吗?”
他说有用,应该有用?
傅元摊开画卷,赫然是她的画像,纤细的眉如月牙儿的笑眼,正如此刻的她,仰七七:“怎么用?”
“先用剪刀裁出来,再贴上去。”重点补充:“家里有剪刀。”
“为什么不直接裁好?”非得去家里?他想骗她回去?
“不然留你在外面过夜?”傅元反问,家养的总该有家养的样子。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来气:“谁的错?”她笃定老道人不会告状,于是恶人先告状,可她低估了傅元对老道人的盲目信任。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一句话问得她哑口无言。
不是傅元偏袒自家师傅,实在是他太清楚老道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再加上他走前仰七七的那句威胁,他推测十有八九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我把他怎么了?”刚扑上还没开啃,老道人就把她打包扛了出去,一章拍进泥土里,差点被做成叫花鸡。
“师傅也没真心想烤你!”傅元反驳,否则哪能等到他回来?早早就祭了他师傅的五脏六腑,这次教训的意味居多。
“脸都坏了,还想怎样?”就凭这点,老道人在她这里,就是罪不容恕罪该万死,怎么死也不为过。
没烤熟,他也把她辛辛苦苦做的皮给烧坏了,以至于她现在沦落到要用纸糊脸。
“我也重新给你画了脸。”勉强算是为师傅补过,见仰七七心里还是犟着,傅元沉声道:“你不想要了?”
“要!”纸糊的就纸糊的,聊胜于无。
“嗯。”转瞬即逝的笑容,快到仰七七都没能捕获。
“以后好好修炼,化形成功了,你就有自己的脸了。”山魅晋升成妖十分艰难,根基差自制力差,碰过人后,几乎断了成妖的路。
好在仰七七遇到他之前,也克制住了本性,手上没染过人命,他可以帮她。
仰七七来了精神:“靠那个药吗?”那药的确是好东西。
她能跟着他,能忍气吞声,也是因为那个药。
傅元斜视她:“靠你自己修炼,所有的捷径都是弯路。”
“五千年前有只兔子精啃完灵药成仙了,这不也是捷径?”
“这是机缘。”
“但它是捷径。”
“我没有捷径给你走,也没有草能给你嗑飞升,只能给你画张纸糊的脸,凑合着过日子,还需要你先跟我师父道歉。”他犟不过她,日子久了她自然会明白。
“开始你不是这么说的!”他又在套路她。
“那你还想要脸吗?”傅元抬眸,浅色的眸子映着身后的枯黄,缱绻温柔宛若一幅画,说出去的话,让仰七七想扇他嘴巴子:“不想要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