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赤砚往倪芊屏身边凑近讲话,吕沧言忍不住脸沉了沉,接着又瞥了眼倪芊屏。
倪芊屏满心都是粟米糙米粝米,手指欢快地敲着书。
河鼓暗暗抬眼,不料和赤砚对上目光。二人便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良久,先生合上了书,下面的学生渐渐讲起了话。
倪芊屏活动活动脖子,满意地大舒一口气:“赤砚,你方才是不是讲了什么?”
赤砚望了望一侧的吕沧言,还未开口,便见吕沧言站起身来。
“河鼓,此处午膳难以下咽,今日回府吃了再来。”
此时背对着吕沧言的倪芊屏才想起自己本要做什么。
“吕兄!”倪芊屏忙转身叫道。
吕沧言喉结上下动动,作势要抬脚离去。
“吕兄等等!”倪芊屏抓起《九章算术》奔去,“吕兄,你算术定是极厉害的,不如给我讲讲?”
“你不是听得那般认真么?还要别人讲?”吕沧言头也不回,走出讲堂。
“我那哪儿是认真啊!我那是发呆入了神,”倪芊屏匆匆跟上,“吕兄,天还早,给我讲讲吧。”
吕沧言叹口气,拐了弯向斋舍走去。
“哇,吕兄,缘分啊!”倪芊屏睁大眼,“我的住处正巧在你旁边。”
吕沧言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哦,那我的房里怕是将有一股包子味。”
“不,不会的,”倪芊屏忙道,“要是吕兄给我讲算术,我绝对不会让一丝包子的味道打扰到吕兄。”
“不。”吕沧言坐下来,扬起下巴看着她。
“那……”倪芊屏一时想不到法子。
“我要闻包子味。”
“那好办,我每日都买些包子来。”倪芊屏寻了凳子亦坐下来。
吕沧言看着她坐下:“你还挺自觉的。”
“……谢谢。”
“我不要你买。”吕沧言挪开目光。
“那我便告诉吕兄包子铺的位置。”
“我要你给我做。”
?
“吕兄,你这是强人所难啊。”
吕沧言缓缓站起身:“看来没有诚意啊。罢了罢了。”
倪芊屏一急,起身去拉住吕沧言。
吕沧言看着她抓在他袖上的手。
“啊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倪芊屏收回手来,后退几步,“我我我,我去庖屋做。”
倪芊屏咬牙切齿地走出去,愤愤地往右拐。
“走反了,”吕沧言懒懒地道,“不要想叫厨子做,我瞧得出来。”
他靠在椅背,见门外之人调转方向往左走了片刻,立即坐直了身子。
“河鼓快过来,给我讲讲今日先生讲了什么。”
庖屋内的厨子见一郎君进来,不禁怔住了。
“师傅,你们可有面粉和肉馅?”
“郎君要什么,吩咐我们做即可。”
倪芊屏重重叹一口气:“我太闲了,过来学学做饭。”
厨子知晓这群纨绔子弟花样百出,什么都做得出来,便不再讲什么,只是叫人端了面粉与肉馅来。
“赤砚,你以前在倪府,有在庖屋做过事么?”倪芊屏瞧着案上的面粉,脑子里空荡荡的。
赤砚摇头:“赤砚以前一直在二郎屋里伺候。”
倪芊屏转身瞧向立在一旁放不下心的厨子,笑眯眯地道:“师傅,您来指点指点?”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耽搁了多少时辰,只晓得她将包子当作吕沧言的脸狠狠按了许久,将包子放入蒸笼时脖子酸得不行。
明明那般简单的功课,要不是为了办大事,才不会假意请教那个混账。
“吕兄!”
听门外倪芊屏一喊,吕沧言忙放了笔坐正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河鼓也机灵地收了笔,麻利地候在角落。
门外走来一个白面沾了半身衣裳的人,身后的小厮端着几个硕大的……包子?
“瞧,我做好了,”倪芊屏看着赤砚将包子置于案上,“现在便能给我讲讲算术了吧?”
“你这做的是什么?”吕沧言蹙眉打量着盘子里的奇异食物。
“不小心皮包厚了,哈哈,”倪芊屏将筷子摆在他面前,“吕兄可是专门说了要我做的。眼下我做了,吕兄可得吃了啊。”
见吕沧言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倪芊屏不禁暗自喜得险些笑出来。
“吕兄……”倪芊屏正准备威逼利诱叫吕沧言动筷子,却见他利落地夹起一个,咬了下去。
他小口小口地嚼着,面无表情。
倪芊屏坐在桌边,笑嘻嘻地问:“吕兄,味道如何呀?”
吕沧言淡淡地瞟她一眼,只咽了一个便放下筷子:“我先给你讲了。”
倪芊屏殷勤地替他翻开书,将凳子向他那处靠了靠,便趴在了桌上。
吕沧言瞧着她做完一系列动作,先将书朝自己拉近些,又仿佛不经意间往倪芊屏那侧推了推,身子也朝那边略微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