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型议论堂坐下之后,郑克殷、陈梦球、宋有福、贝林夏、谭家浪、耶律睫丘等十多人,便要正式展开给澳龙语实词指派汉字的工作。
比如说表示海岸的ㄌㄚㄇㄞ(ramai),郑克殷规定为“涯”,表示沙子与灰尘的ㄧㄨㄍㄧ(yuki)则规定为“尘”;
表示海洋、海湾、内海的ㄍㄚㄌㄝ(kale)写作“海”,但也允许利善方言读作ㄨㄇㄨ`(umú)——这样一来,用汉字书写的其中一个优势便凸显出来了。
来自越汕部的天才柯亚伟——这人非常迅速地在小半年间学会了汉语和大量汉字——感叹道:“的确,像是ㄧㄨㄍㄧ`(yukí)一词在我们那儿,还表示汉语里所说的‘灰烬’,用‘尘’这个字,感觉正正好。”
郑克殷知道这其实是另一个问题——澳龙语一些方言里的单词的词义涵盖较广,沙子、灰尘、灰烬共同一个词的现象不止一例,而是还有:
“手”ㄧㄙㄨ(isu),同时表示手和手臂;
“云”ㄇㄝㄓㄝ(me00e),同时表示云和雾……
他将这些现象统称为“毛问题”或者“ㄨㄌㄧ(uri)问题”。使用汉字的时候,他认为其实应当反其道而行之,就像日语那样同音词可以写成不同的几种汉字出来。
“最经典的,大概是ㄏㄧㄙㄇㄝㄣ(hismen)这个词了,南方的合江方言发音为ㄧㄙㄇㄝㄣ(ismen),指的竟非太阳,而是月亮。
“茶龙社方言可能受此影响,他们所说的ㄧㄙㄇㄧ(ismi)既指太阳,又指月亮。
“那么写成汉字的时候,指太阳,我们便要写成‘日’;指月亮,我们便要写成‘月’。
“所以ㄧㄙㄨ(isu)一词,指手的时候写作‘手’,指手臂的时候写成‘冃’,如此,可以极大地增强书面澳龙语的精确性。”
[注:此处“冃”字指的是“臂”字的月字底,但第一笔为直竖而非竖撇,出于简省笔画和更为象形的考虑,不用“臂”而用“冃”。]
在场众人皆称妙极,又说司长大人的智慧太令人惊讶了。
这毕竟是来自其母语跟汉语完全不同的日本人的干年智慧,番人并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个下晡,这场小规模精英会议决出了两三百个标准书面澳龙语将会使用的汉字。
如此一来,澳龙语便是一种值得深刻尊敬的语言,并且稍微识点字的明人甚至会以为自己能够读懂澳龙语,从而大大地增加明人对澳龙人的亲切感——所以说郑克殷为什么要花如此多的精力在澳龙人的语言和文字上。
傍晚时分,众人开始尝试使用这日的成果写点东西:
“家ㄣ疾ㄨㄧ。”(Kan kayiwi.“我病了。”)
此处用“家”而非“我”来对ㄍㄚㄋㄚ/ㄍㄚㄣ,自然是因为“家”字正好对应汉语的发音,何况闽南语中还有“家己”(自己)这样的词。
“夷ㄧ山舟至ㄍㄙㄝ鷹阳ㄇㄨ。”(Hu‘longki i-huya-wali wáte-kse Aulintak-mu.“佛郎机(白人)的舰船(常)来到鹰阳这儿。”)
此处对欧洲红夷的称呼非常有趣——殖民司将“ㄏㄨ61ㄌㄛㄥㄍㄧ”(hu‘longki)一词带到了扶桑,现在又直接将他们称为“夷”,自然是绝不能顺从红夷们的意思,将他们称为“白人”,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欧洲人皮肤白一样。
[注:注音符号使用61作为表示入声的声调符。]
更何况西班牙人的肤色其实真不怎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