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只拿披风将她裹的更严实,温和地看着她。
走到半途,沈柔才想起来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卫景朝闻言嗤笑:“现在问,晚了吧?把你拉去卖掉。”
沈柔却一点不怕,仰着下巴,高高兴兴道:“你舍得卖了我吗?把我卖了,你去哪找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卫景朝笑了声,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大言不惭。”
到一处山岗上时,卫景朝勒紧缰绳,抱着她下来。
沈柔跺了跺脚,环顾四周,惊叹一声,“好美。”
正是冬日,凉州城不见半点绿意,漫天的黄沙蔓延到天边,空旷辽阔。漫无边际的黄沙上,高悬着一轮明月,温柔月光笼罩着凉州的城楼。
沈柔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蹦起来搂住卫景朝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开心道:“这里好美,我好喜欢。”
卫景朝抱着她不让她掉下去,慢慢道:“我特意找人打听的,一猜便知,你肯定喜欢。”
他知道,昨夜惹了她不开心,所以想法子哄她高兴。
想来想去,只觉她一个人在家中太久了,该出来走走看看。
果然,她真的很开心。
沈柔从他怀里跳下来,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黄沙,往山岗下抛去。看着那把沙子很快被山风吹散,突然笑了。
卫景朝温声问:“笑什么?”
沈柔仰着脑袋,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我不告诉你。”
卫景朝捏捏她的脸,没再追问。
沈柔低下头,看着地上被风吹的平整的沙子,忽然从旁边捡了根树枝,在沙上画了几笔。
卫景朝揉了把她的脑袋,亦不顾形象地与她蹲在一起,问:“在画什么?”
沈柔答:“不要问,你自己看嘛。”
她画技了得,寥寥几笔,勾勒出一马两人的身影。
那高头大马神骏非常,坐在前面的姑娘梳着温柔的发髻,漂亮的裙子像是仙女,身后的男人身姿挺拔,手里握着缰绳,正垂眸看着怀里的姑娘。
她笔触温柔,哪怕是在沙上作画,仍能看出其中的情意。
若不是暗暗藏了情爱在里头,技艺再高超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温柔的图。
卫景朝的心倏然剧烈跳动,一股子涩意涌上心头。
有那么一刻,他在想,若是能不叫她伤心,便是此生不成婚,是不是也行?
可这片刻心动,终究是敌不过理智作祟。
他无声叹息,什么话都没说。
沈柔仰脸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天真和愉快,好像没有任何烦心事。
她高高兴兴问:“我画的好不好?”
卫景朝点头:“很好。”
他握住沈柔的手,裹在掌心里暖着,慢慢道:“画的很好。”
沈柔笑起来。
她的开心这样简单,只要他用心的哄一哄,只要他认真的夸一夸,就能开心的弯起眼睛。
哪怕是小孩,也没有这么好哄的。
卫景朝侧头避开她的目光。
可她哪里算得上好哄。刚进鹿鸣苑时,那个看似乖巧其实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他可还没忘掉。
如今这样快乐,不过是因为他。
因为她喜欢他。
所以只要是他说的话,她听了,就觉得开心。
沈柔的情爱,如此的炙热真诚,如此的显而易见。
让他不由得自行惭秽。
卫景朝拿起树枝,亦在沙上画了几笔。
他手下,跃然出现一个姑娘,披散着长发,俯在案前写字,可能是有些苦恼,就咬着笔头。
沈柔记得,这是之前在鹿鸣苑时,她有一次写戏文,为一个词陷入茫然时,他进来了。
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沈柔抿唇,小声埋怨道:“你就记得我的丑态。”
她平常那么好看,他一样不画,偏偏画这个,真是……真是够烦人的。
她嘴里说着烦人,可眼睛里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卫景朝抛下树枝,道:“等回家,给你画了挂卧室里,让你好好看。”
沈柔呆了一下,马上道:“不许。”
卫景朝侧目:“为什么不许?”
她抿唇:“因为不好看,要画就画个漂亮的,不要这个。”
卫景朝随口哄道:“柔儿怎么样都漂亮,淡妆浓抹总相宜。”
沈柔哑然,一张小脸,慢慢泛上红晕。
半晌后,慢慢低下头,小声嘟囔:“随便你。”
卫景朝没忍住轻笑。
换来沈柔轻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