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感觉眼前一阵晕眩，似乎站也站不住了，她喘了口气，问王氏，"你知道？你知道她来谈的是做妾？"

王氏咳了一声，道:"这做妾嘛，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家里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沈清荷道:"家里的情况？家里什么情况？我只知道我们沈家是清白人家，我爹教我做事做人光明磊落，他养我到这么大，不是让我去给别人做小妾的!"

李姑姑有点不乐意了，她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我们家可不是别的普通人家。而且做妻做妾，不都是伺候男人的嘛!"

沈清荷道:"我是不知道李家多有钱，让你来这里哄着我继母谈亲事。可我话也在这儿，我不做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

王氏原还有些心虚，此刻听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也恼了，"你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沈清荷反问道:"那您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都说虎毒不食子，您逼着我给别人做妾？这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情吗!"

王氏道:"做妾又不犯法!而且你以为主母那么好当吗!还要管家，还要侍奉公婆，上上下下打点，多累啊。做妾只要伺候男人就行了，别的都不用操心。"

沈清荷冷冷道:"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

李姑姑听得头疼，她茶也不喝了，站起身，"沈家的，你家姑娘似乎不太同意啊。那这事儿，要不就先放放？"

王氏道:"别别别，那是我还没和她说清楚，小孩子，不晓得利害。我回头和她说道说道就是了。不会误事的。"

沈清荷觉得有点可笑，"所以不是别人强逼着，是您自己上赶着？"

她呵笑了一声，"母亲，您可真厉害。"

说着看也不看她，转身去了厨房煎药。

她这声"母亲"听着就像个耳光似的，啪得打在王氏脸上。

王氏见她就这样走了，面色有些难看，顾及着李姑姑也在这里，赔笑道:"你别担心，她就是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要是知道了李家的好处，肯定是同意的。"

李姑姑道:"我看这姑娘倒是个有气性的，你真能劝得下来？"

王氏道:"有气性又如何？这不家里情况不好嘛。我也不是那种存了坏心肝的人，是真的为她好，就她年纪小，还不懂事。"

李姑姑道:"可我刚听着，你似乎是继母啊。"

王氏强笑道:"继母又如何？我这几年待她可是掏心掏肺的，就算是亲生母亲在面前，也不会做得比我更好了。"

她见李姑姑不信，拿手抹了抹眼睛，"我也不想这样，还平白遭的她骂。只是她不管账，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她爹一直病着，这几个月，家底都掏空了，医药费实在拿不出来了。若不是这样，我怎么会答应你呢。"

李姑姑看她，也不知道信了几分，说道:"两家结了亲，亲家公的病，我们自然不会看着不管。"

王氏道:"那就好，那就好。那钱？"

李姑姑道:"你没问题，我自然也没问题。什么时候人到了，什么时候钱也就到了。"

王氏道:"没问题，自然没问题。"

她又赔笑着说了好多话，好说歹说安抚下来李姑姑。心中暗恨，面上却笑盈盈的，直把人送出了巷子，那脸才沉下来。

这沈清荷，真是不给她留面子!

王氏回了沈家，门口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地问她。

"我看送了好些东西，是来干嘛呀？"

"是不是真的来结亲的呀？"

王氏摸了摸鬓角，笑道:"是来结亲的，天大的好事!回头我就买喜糖给各位分了。"

"诶，多谢沈家的。"

有人问了句，"和谁家呀？"

王氏边走边说，进了屋子。

"飘香酒馆的李公子!"

待人关上门，才有人小声说道:

"李公子？飘香酒馆哪来的李公子？"

"而且沈先生不是还病着吗？怎么突然就说要结亲？"

"我看呀，是病得不行了，才这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

"哦哟，你说那个啊？"

"别乱说话。沈先生人挺好的。"

沈家在这青石街住了好多年了，邻里邻居都帮得上手。况且沈父是个难得的读书人，在这附近找了个学堂，当教书先生。

为人又宽厚谦逊，半点没有架子。

乡亲们平日有个什么认字写信的都爱找他。

后来沈清荷读书后，也常帮着一起。

这现如今，不声不响的，就要嫁女儿了。

青石街上的人便议论纷纷。

……

王氏进了厨房，见沈清荷果然在熬药。

王氏道:"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家里现在就是穷，你爹吃了今天的药，可明天的呢？后天的呢？这药还吃得起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