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抿了抿唇。

墨玉一听，这里头的水可深。

他撸起袖子，上前正要讨个说法。

书阁老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突然，一摞书放在了桌柜上。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结账。"

江羡朝书阁老板点了点头，微笑道:"结账。"

书阁老板看了眼他，撇了撇嘴，伸手不打笑脸人。

也自然不和钱过不去。

他收了书，从旁边抽出墨纸，上手包装。

书阁老板道:"江公子啊，你也常来。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你这小书童，带在身边，早晚要出事!"

墨玉生气地嘟起嘴，这老板，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跟在自家公子身边十多年了，安分守己不惹事，这么多年，什么事儿也没出过!

就他说话难听!

墨玉刚要开口，却见自家公子背后的手轻轻摇了摇。

江羡道:"老板，是我家书童不懂事，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觉得奇怪，这沈娘子，不是个姑娘家嘛，平日来抄书也就罢了，怎么和你签了这么久的契？"

书阁老板听他说话温声温气的，气也消了不少。

这江大公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

人长得好，脾气也好。

就是……，可惜了。

书阁老板道:"咳，她家缺钱嘛!说是沈先生病了。"

他又解释道:"沈先生就是她爹，之前在学堂里坐馆的，认识的都喊一声先生。"

书阁老板想起沈清荷来找他说这事儿的样子，说道:"我看她这么着急，怪可怜的。你说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地出来工作，得多不容易啊。"

江羡听了，不知怎的，想起沈清荷坐在那小方桌后，明明身子单薄，却背脊挺直。

他看着人姑娘半个月，却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过得这么艰难。

书阁老板接着说道:"可我们这儿，也不是做慈善的。她字写得不错，也有客人喜欢，那正好，便签了五年。"

他将书包好，推给江羡，"承蒙惠顾，三百文。"

江羡招了招手，墨玉上前，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气鼓鼓地和掌柜结了账。

江羡又问道:"不知掌柜的，和沈娘子签五年，是多少银子？"

这话问得蹊跷。

书阁老板抬头，狐疑地瞧了他一眼。

江羡不慌不忙，镇定自若，说道:"我有个朋友，字也不错，只是生活困顿，想替他问问老板。"

书阁老板放下心来，说道:"我也就是看沈娘子不容易，特意破例的。而且这字嘛，每个人都不同，有好有坏，看字不看人。江公子那朋友若真是有心，叫我看看他的字，确实好的，都可以再说嘛。"

他又瞥了眼墨玉，哼了一声，说道:"反正不欺负人。你情我愿的事儿!"

出了书阁，墨玉可就憋不住了。

墨玉道:"我看他啊，一定是欺负沈娘子了。做生意的都会坑人，说得天花乱坠，沈娘子一看就文文秀秀的，怎么会是老狐狸的对手!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

江羡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玉突然一拍手，笑起来，说道:"公子啊，沈娘子家里既然缺钱，我们家又有钱，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啊!我们完全可以英雄救美，到时候，沈娘子一定……"

墨玉越说越起劲儿，手舞足蹈的。可转头对上自家公子那温温和和的视线，便一下子像是炮竹进了水，哑了。

江羡见墨玉闭了嘴，才慢慢说道:"沈先生病着，家中缺钱，她却来和书阁谈五年的工作，半点不提借钱的事情。说明她这个人性子要强。你说，她会答应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吗？"

还英雄救美，亏墨玉想得出来。

墨玉挠了挠头，公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可沈娘子就这样和书阁签了五年的契，相当于是就绑在这里了，这和短暂的卖身契有什么不同？

一定是家中出了变故，迫于生计，没法子才这样的。

唉，五年过去，小姑娘都要成老姑娘了。

思来想去，还是自家公子的问题。若是早和人沈娘子打好关系，眼下这就是现成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墨玉连连唉声叹气。

江羡听了好笑，说道:"你到底是谁家的书童？你都没和人姑娘说过话。"

墨玉道:"我自然是公子的书童。你没和人家姑娘说上话，我当然也说不上了。"

江羡被他这话说得，摇头失笑，他和人姑娘，刚刚可是说上话了。

只是，这却没必要和墨玉讲了。

他那张嘴，听到风声就要喊着下雨。

江羡道:"我和人姑娘没有什么，你在我面前讲讲也就算了，千万别往外头说，对人家姑娘清誉不好。"

墨玉道:"公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不会说出去，八字还没一撇呢!别说这一撇，纸都还没有呢!"

江羡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