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赶紧捂住嘴巴，含糊着，"噤声!我噤声!"

唉，这年头做书童的都不容易啊。

不知道主子意思的，主子嫌愚笨；知道主子意思的，主子又嫌你话多。

两个人静静走了一段路。

江羡心里并不平静，他怀里藏了东西，便免不了想着，惦着。

他记忆着纸上的一个个好字，丰而不瘦，秾纤得衷。

脑子里就总有个人，那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袭青衣，眉眼专注。

他忽然停住脚步，有些意动，又挣扎，抗拒。

之前不知道便也罢了，可现如今，却是知道她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心里的涟漪一旦起了，便很难消停。

江羡像是终于下了决心，

"不如去青石街……"

"公子!不好啦!三小姐和人打起来了!"

墨玉着急忙慌地叫着，又垫高了脚，指给他看，"公子，你快看!那是三小姐!出门的时候，我见着她就是穿这一身红衣的!"

……

"砸!把这家店都给我砸了!"

说这话的是个红衣小姑娘，身量不高，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稍显稚气的大眼睛里此刻满是怒火。

她抬着手，扬声道:"给我砸!"

"小祖宗!我的小姑奶奶!"那铺面的掌柜显然是认识她，连忙跑上来，"小店哪里惹了您不快？您告诉我，我改，我立马改，您千万别砸啊!"

"哪里惹了我不快？"那小姑娘表情冷漠，厉声道:"哪里都惹了我不快!"

话是对掌柜说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人群中的一绿衣姑娘，"欺负我年纪小？"

"欺负我不识货？"

"还笑话我？"

她一声声的，气势汹汹。

活像是遭了什么大委屈，此刻又急又气。

那人群中站着的绿衣姑娘只挑着眉，冷眼看她，却一句话也不说，神色里似乎还带了点轻微的不屑，像是笃定了她根本不敢动手。

"江歌，你在做什么!"

江羡跨步走进来，看了眼乱哄哄的场面，问道:"你在做什么？"

江歌气弱了一些，叫他，"大哥。"

江羡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

江歌越过他看见那绿衣姑娘脸上的嘲弄，脸色变了变，仰着脸对江羡说道:"大哥你别管这事，你不懂!"

她喊了声后面站着的家丁，"还不快动手!"

江家的下人自然认得江羡，一时踟蹰。

江歌跺了跺脚，"谁带你们出来的？我的话不管用是吗!"

江羡拉住她胳膊，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发这么大的火？还动不动要砸人店铺!"

铺面掌柜看见江羡就跟看见救星似的，他快走两步赶过来，说道:"这位公子，你快劝劝她!这位小姐前儿……"

"你闭嘴!"江歌着急推他，不许他再说。

"哎哟!"

那掌柜倒退两步，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墨玉在后头，扶了他一把。

江羡简直不敢相信自家一向乖巧懂事的妹子，出了门是这般嚣张跋扈的作态。

他抓着江歌的手用了力，"你还推人？你到底在闹什么？"

江歌瞪大了眼睛，"我闹事？你当我闹事？"

她重重哼了一声，生气地说道:"那我就闹给你看!"

她转头对后面的下人说道:"你们今儿不听我的话，明儿也不必在我们家做事了!统统赶出去，一个都不要!"

那群家丁面面相觑，没法子，拎着自己带来的家伙硬着头皮就往人店铺内走。

江羡顿时感觉一阵头疼，他叫了声，"墨玉。"

墨玉赶紧上去把那些蠢蠢欲动不长眼的人拦下来。

江歌重重跺脚，叫道:"大哥!"

江羡道:"你别任性，有什么话好好说，动手像什么样子？母亲今天也回来，看见你这样，不是要叫她担心吗？"

江歌似乎愣了愣，她低下头，咬着唇瓣，脸上闪过不甘又愤怒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身，从一个家丁那里抢了根棍子，狠狠地掷进店内。

击中了门口那一人高的圆肚青花瓷瓶。

只听一声哗啦，碎了满地的瓷片，还有几片白瓷飞了出来，惊得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哎呀，真把人店砸了!"

"什么什么？动手了吗？"

"这江三小姐也学坏了，和她哥哥一个德行!"

"啧啧啧，这甘州城，又要出一个混世魔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