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粗手粗脚的汉子在李姑姑的白眼下抬高了十两银子的价,心中得意不已。
自去了城东沽酒,小半斤黄汤下肚,心中越发畅快。
五十两已经不少,多加了十两更是锦上添花。
而且这女儿不是他生他养,做了个无本万利的买卖,心中哪里能不高兴?
酒劲上头,当下就去了沈家想把人绑走结账。
他到时,沈清荷还未归家。
王氏出屋见他大喇喇地在院子里头,差点没惊叫出声。
"要死啊!这个点你来做什么?待会儿那丫头可就要回来了!被她撞见,我们两个人都得死!"
王氏急忙推他离开。
那汉子一把抱住她,醉醺醺地就往她身上靠,酒气都扑在她脸上。
王氏皱了皱鼻子,嫌恶道:"你喝酒了?喝了多少?要死也别来这里耍酒疯啊!"
那汉子斜眼笑道:"老子就是在这里等她的!等她一回来,我当即就绑了把她送到李家去!拿那六十两银子!"
王氏一听,手上推他的动作也停了,差点没叫出声来,"六十两!"
她慌忙捂住嘴,转头看了看四周,拉他进了附近的房间。
沈父的房间未点灯,趁着窗边的月色,王氏看到了这男人满脸兴奋的红光。
他痴痴地笑,"六十两,可不就是六十两!我去找那婆子加码去了哈哈哈哈哈"
王氏皱眉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找我商量?"
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你?"
"你不是心软吗!我告诉你,你再拖老子后腿,我就把你丢在这儿,一个铜子儿也不给你!”
王氏知道这男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她强笑了一下,"你现在说这话还有意思吗?我都已经跟了你,现在就是你的人了,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
男人慢悠悠打了个酒嗝,一股子酒糟味扑上了王氏的脸,熏得她一阵反胃,差点没呕出来。
男人抱住了她,毛手毛脚地往她身上摸,拿眼觑她,不怀好意地笑。
“我的人?”
王氏被迫贴近他的身子,自然知道他脑子里的事,她拿手挡在胸前推他。
“总得离了这儿,才好办事是不?”
她年纪虽不小,保养得当,在这夜色中瞧,真有一些风情。
男人靠在了那窗棂上,把她按在自己身上,“不,我不,我觉得这样挺好,挺刺激。”
沈父就在不远处的病床上,爬起来掀开帘子就能看见。
可不是刺激?
王氏劝他,“你不是来绑那丫头的吗?她可待会儿就要回来了。"
这一听,是个理。
男人不情不愿松了手。
王氏理了理衣袍,"这么说,那丫头的五十两……"
男人笑她,"你到这会儿,还相信她啊?她卖也就卖五十两,啊,六十两,这短短两天,她能去哪里搞到钱?也就是你,和她处了两年,才会被她骗。"
王氏听了,心里头想,沈丫头,这可不是我有意要害你,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
男人又想起什么,晃了晃脑袋,"她要真有办法,那就一块吞了!加起来,得有一百两。"
他小声哈哈笑起来,"那就发了!发了你知道吗!"
他握着王氏的肩膀,摇晃了两下。
王氏近距离闻着那酒味,心中恶心,又赔笑道:"是是是。"
男人要拉着王氏出门,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傻子,你忘了,她的籍书呀!"
"籍书?"
王氏对病床努了努嘴,"你以为,我干嘛要拉你进这个房间。"
原来,大雅的户籍制度管理十分严格。
夫妻结亲和离都要拿着籍书去户部办理,这买卖人口虽然上不得明面,可这良民变贱籍,也要在户部那里登记,好统计每年确实人口。
"那丫头的房间,我早摸过了,籍书不在她那儿。就只能在她爹这儿了。"
男人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这事儿!要连人带籍书一并送给那李姑姑,她才肯给钱的。"
又往王氏脸上嘬了一口,"还是你聪明。"
王氏趁他转身,把脸蛋儿狠狠搓了一下。
"别去那书架了,我今儿翻过,不在书架上。"
男人转身,"那在哪儿?"
王氏回头,瞟了一眼床上的人。
夜色中,她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下传来似的。
"那儿。"
沈父的屋子并不大,除了床,就只有书桌和书架占了一方面积。
今天王氏在这儿闹了好一场,书架上的书全都被她扫了下来。书桌上有的,她也全翻了个遍。
一无所获。
只白得了一本唬沈清荷做筹码的破书。
别的什么都没有。
既然这里都没有,那就只可能在沈父床上。
地面上,月光照耀下,两双脚,正慢慢走向那病榻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先生。
……
沈清荷踢着地上的影子,嘴角挂了点浅淡的笑。
自父亲病后,她已很久不笑了。
虽然父亲现在还病着,但东林堂上的大夫妙手回春,和她说过,她爹再有两幅药,一定会清醒的。
她心里盘算着,王氏这一笔糊涂账了结之后,父亲说不定也要醒了,她到时候说出实情,父亲一定不会怪她的。
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犯不着要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回了青石街,隔壁的柱子娘和她打招呼。
沈娘子回来了啊。"
"嗯,婶子最近好吗?"
柱子娘凑过来,小声问她,"你真的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