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道:"怎么会呢?我爹还病着,定什么亲呀?那不作数的。"
柱子娘道:"啊,那就好那就好。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隔壁铁牛说,那飘香酒馆根本没什么李公子,年纪最小的都比你大了十来岁呢。"
沈清荷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吃惊,"所以说啊,不作数的。谢婶子关心。"
……
"你找到没有?"
"没啊,你看看床底下有没有?"
男人趴在床底下,手往里面一伸,果然摸着个盒子,他掏出来一看,里头倒真有张纸,男人心里一喜。
碰着的一瞬间却想着,这六十两,两个人分可就只有三十两了。
这和李家牵线搭桥的是他自己,这讨价还价的也是他自己,这中间,有王氏什么事儿呀!
他脑子转过一道道想法,默不作声地,将那张纸揣进了怀里。
王氏正摸着床头的暗格,里头倒是有好些纸,可她摸着就知道,和平常的白纸没什么两样。
想来就是沈父以前写东西,随手放着的。
她心里焦灼。
不知道沈清荷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月娥。"
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在找什么?"
月娥正是王氏的名,除了亲近人,没人再这么叫她。
这名字,就连那男人都不知道。
王氏低下头,只见沈父睁着一双眼,正直直地盯着她!
他面目清癯,又病了这两个月,脸颊都消瘦了不少,偏一双眼还亮着。
王氏冷不丁见着这一双眼,大叫一声,吓得魂不附体,跌落下来。
"咳咳咳。"
沈父撑着床褥,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艰难地从床上下地,伸手去扶她。
王氏认清了他是人,不是什么鬼魅,心里稍安,又猛地想起来自己在这儿的原因,一时冷汗都下来了。
这姓沈的,怎么突然就醒了?
不是都要病得快死了吗!
这可怎么办!
她急急去找那男人的身影,却见他躲在沈父后头,鬼鬼祟祟的。
她舔了舔嘴唇,强打起精神,问沈父,"你醒了?好多了吗?"
沈父慢慢晃了晃头,他久病初醒,此时脑子还有些混沌,"感觉像是做了很久的梦,我睡了多久了?"
王氏就没怎么在他床前侍疾过,自然不知道他上次清醒是什么时候。
沈父见她不答也没多在意,又问她,"清荷呢?"
王氏脸色不太自然,"出去了。"
沈父略微点了点头,他揉揉了眉心,"这屋子怎么这么暗,不点灯吗?"
说罢,他摸索着往后转。
王氏整颗心都提了上来,在嗓子眼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来。
她想喊住他,却不知怎么,嘴巴就跟被粘连住了似的,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沈父缓慢地回了头,他似乎瞧见了那阴影处有个人影,黑不溜秋的。
疑问的话还在嗓子里没说出去,那道黑影便向他猛地扑了过来。
王氏死死捂住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刷的往头上涌,她眼睛也模糊了,脑子也不清醒了,耳边嗡嗡作响。
眼睁睁看着那仅着单衣的清瘦男人,在她面前倒下了。
他脑门上一块地方砸破了,血汩汩地从里面流出来。
这一刻漫长极了,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间。
那男人握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盒子,死死攥在手里,他表情怔忪,此时那丁点的酒意也散了。
只觉得身子冷得厉害。
"我杀人了。"
他嘴里喃喃着,"我杀人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突然转身,吓了我一跳!”
王氏僵着身子,好半晌,她把颤抖的手放下。
"跑吧。"
"赶紧跑,我们离开这里!"
男人听见这一句,却整个人冷静下来。
他猛地抬起了头,眼睛血红一片,他死死盯着王氏。
王氏抖了抖身子。
男人站起来,他跨过地上的人,走到王氏面前,掐住了王氏的胳膊。
王氏身子抖如筛糠,简直不敢看他。
"跑什么!不要钱了?"
强烈的恐惧占据了心神之后,他的心,却反而一点点静下来,只觉得此刻有一股无穷的力量,让他什么也不害怕了。
他为了这六十两,都杀了一个人了,就这样跑了,钱没到手,还要被通缉!
划不来,太划不来了!
王氏断没想到他这会儿还惦记银子,抬眼见着他脸上疯狂的神色,赶紧低下头,颤抖着嘴唇,"她回来就会看见尸体了。"
"那就不让她看见。"
男人一把将王氏甩过去,"你去,把他处理了!"
王氏摔在地上,挨着沈父的身体,她浑身哆嗦,软手软脚起了身,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处理?什么意思?"
"把他弄到床上去,地上的血也给我擦干。"
男人的脸,在模糊暗淡的光线下,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
门外,像是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轻快的,正往这个方向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