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轻轻推开门。
屋子里光线暗淡,仅有的一点月光此刻似乎也被云层深深掩埋,透不出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沈清荷凭借着记忆摸到了桌边,燃起了灯。
那一豆灯火照亮了一方天地,旁边竟不知何时,站了个黑漆漆的影子。
沈清荷吃了一惊,飞快往后退了两步,才认清眼前这人,竟然是王氏。
"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荷惊魂未定。
这个时候,王氏本不该出现在这屋子里。
王氏脸色苍白,手足无措,道:"我,我就是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他。"
沈清荷疑惑地打量她,王氏的手藏在衣裙褶皱间,正不安地拧着。
头发也微微散乱着,有几缕飘落下来,垂在她脸庞一侧。
她素来爱美,怎么会舍得弄皱自己的衣裙,不打理自己的头发呢。
沈清荷擎着烛台,向她照了照。
王氏赶紧退后两步,"别,别照我。"
沈清荷见她如此,心中疑惑更甚。
她转头看了看屋子,不知为何,今天似乎格外安静。
明明还能隐约听见街上其他邻居的说话声,但这屋子,空气粘稠,叫人血液里都不安起来。
只有烛火,跳动着明明灭灭的光。
沈清荷提步,慢慢走向床的方向。
王氏突然喊她,"清荷!"
沈清荷回头,"怎么了?"
王氏知道那男人就站在沈父床边,帘子后边,离沈清荷不过几步远。
她呼吸都快了起来,心跳如擂鼓,结结巴巴的,"你,你,其实你去李家,真的挺好的。"
王氏是亲眼看见那男人对沈父动手的,他杀了个人,还能面不改色谈钱。
沈清荷最好是软着来,硬碰硬,只有和沈父一样的下场。
王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的,我不骗你,我和你好歹处了几年,我就算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
沈清荷见王氏说话颠三倒四的,心中疑窦丛生,道:"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瞧着脸色不好。"
王氏岂止是脸色不好,她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冷汗淋漓。
她根本不敢让沈清荷照见她的样子。
刚刚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沾上血,暗处瞧不明白,在灯下可就无所遁形了。
沈清荷又道:"你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银子我明天给你。"
王氏叫道:"你拿到五十两了?"
沈清荷眉道:"是。"
她忽然听见暗处有什么响动声,像是一个人微微抽了口气。
王氏脸上的神色奇怪,似哭似笑。
沈清荷道:"继母拿到银子之后,就离开吧。父亲醒后,我会和他如实说的。继母这事,确实叫人心寒。"
沈清荷的母亲离世之后,沈父一直是独自照顾女儿,直到有邻居看不过去,才给他介绍了王氏。
刚嫁进来时,王氏也是勤勉尽责。
这几年,沈父待她一直不差。
若真的知道这件事,怕是寒心不已。
王氏腿都软了,她伸手撑住桌子,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沈清荷哪里还有什么父亲啊,她爹已经死了!
……
沈清荷擎着烛台接着往床边的毛巾架走去,她每天都会给沈父擦手擦脸,再去睡。
今天也不例外。
"清荷!"
王氏闭紧双眼大叫一声。
沈清荷疑惑地看着她。
王氏睁开眼,她舔舔嘴唇,"我来吧。你一个大姑娘,不方便。"
说着一擦脑门上的汗,视死如归地上去,一把夺过毛巾架上的洗脸盆,强笑了一声,"我去。"
毛巾架后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晃了一下。
王氏的呼吸都骤停了一瞬。
她打眼去看沈清荷。
沈清荷正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王氏不知怎么,猛地用身子撞了她一把,沈清荷猝不及防,被她一撞,扯破了那封闭严密的帐帘。
沈清荷惊叫一声,回头看去。
那被打翻的烛台正落在轻薄的纱帘上,火光窜起,她看清了那阴影中有个陌生男人。
沈清荷大惊失色,"你是谁?"
那男人二话不说向她扑来,沈清荷抄起地上的烛台,翻身躲过。
沈清荷手持烛台,一把将那蜡烛扯掉,露出尖顶,正对着那陌生男人,警惕道:"你是谁!你怎么来的我们家?"
男人从地上爬起,一脚将那火光踩灭,他嘿嘿笑了两声,"沈娘子,我也不想和你动粗,只是嘛,你母亲要我帮个忙,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