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上,二十几个少年儿郎穿着各色窄袖衣袍,身骑奔马,手执偃月毬杖,时而弯腰击球,时而振臂欢呼。骏马在场上飞驰,也载着这些少年郎的笑声在空中飘扬。
其中,尤数一人的笑声最为爽朗大声。
他身着一身赤红色窄袖劲装,身形俊朗,风姿飒爽,一双眼里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他一夹马腹,飞快俯身从别人毬杖下抢过一拍,那如拳头大小一般的小球就滚到了他的杖下,紧接着被那月杖用力击出。
"江二你!"他身后的紫衣少年喊了一声,紧紧跟了上去。
那唤作江二的少年朗声笑道:"有本事来追啊!"
他马术精湛,说话间已纵马赶上,再次击球,身后的少年纷纷追紧他的脚步。
草场上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土,又被马蹄踏落。
……
一局终了。
少年们纷纷下马,迎上那被团团包围的红衣少年,嘻嘻哈哈。
"刚刚那球好极了!"
"不愧是你!"
"还没打痛快,不然再来一局?"
"诶对对对,再约一局!"
那被围在中心的少年摆摆手,"不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诶?今年这么早回去?"
江二笑了笑,刚要说话,余光中却看见一匹失控的马儿正朝着这个方向奋力奔来。
惊得身旁少年纷纷狼狈闪开。
那紫衣少年摔在了草坪上,抬眼一看,瞳孔骤缩。那江二不知是愣住了还是如何,竟然呆呆站在那里不动。
"江二你快跑啊!"
马匹受惊非同小可,即便是被人驯服的马儿,只要受惊,也会狂性大发,马蹄乱踏,往年也多有倒霉蛋丧命马蹄之下。
江二却呆呆站在那里,似乎是被吓傻了一般。
与他交好的少年此刻也捂住脸,不敢再看,即将被马蹄踩踏成肉泥的伙伴。
说时迟那时快,那马儿奔到了眼前,江二忽然双手用力攥住了马鬃!
众人一个晃眼间,那江二不知怎么的,已翻身上马,不消片刻,就被那失控嘶鸣的马儿载远了。
"江二!"
"卧槽他疯了吗!"
"他不会是想拉住那马吧?"
但马儿一旦失控,可不管背上的是谁,就是自己主人,也是要给他摔下去的。
众人眼见那马儿奔驰着,一会儿跳起一会儿左右摆动,和背上的人较着劲似的要将他摔下去。
都不免发出惊呼,心也跟着高高提起。
那紫衣少年已从地上爬起,身上的草泥都忘了拍去,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马上的人。
生怕他控不住马儿被翻下去。
这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能拉住失控的马匹,何况是江二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这刚下了一局马球赛,马儿还没被牵走,眼见着江二被疯马带走,少年们急得团团转。
"那是谁的马!怎么突然发疯了?"
"谁的?是谁的?"
"江二要是出事了,我们怎么办呀!"
"快站出来呀!"
"快找负责人呀!这出了事谁担得起!"
忽然一少年指着远处,面露惊恐,"你们快看!"
远处的马儿正高高抬起前足,身子后仰,这马儿膘肥体壮,已经有半大身子凌空。
它正得意地发出长嘶,似乎已经料见背上的少年被它马蹄践踏的样子。
"啊!"
有胆小的赶紧闭上双目。
"完了完了,江二他!"
远处马上的少年却并没有多么害怕,他紧紧贴着马背,身子随着马儿的晃动而起伏,耳边是风声的呼啸和愤怒的马嘶。
心脏也因为剧烈的奔驰而跳动不已。
可这少年的表情却十分冷静。
驯马,要比马儿更加有耐心。
人或者马,总是有体力不支的时候,可人会忍耐,马儿不会。
号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汗血宝马最后不到底还是给人类驯服了,若是驯马的人和马儿比体力,那就一辈子也别想能骑上马!
江二攥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到有些冷漠。
刚刚那一下直身站立,已经耗费了这马大部分的体力,可江二还是牢牢抓紧了缰绳,并没有被掀翻在地,乱踏踩死。
过了一会儿,这马儿用光了力气,还是没有把背上的人摔下去,便慢慢认了命,安静下来。
江二控着缰绳让马儿在场子里慢慢兜着圈,平静它的情绪。
他抚摸着它的头,感受到它柔顺的皮毛和不拒还迎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不笑时便显得有些冷酷和不近人情,可一旦笑起来,眼睛里便有光,显出一种少年的稚气和天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