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竹叶上的露珠欲滴未滴。
沿着竹林一条小径往前,雅致的幽篁小馆半掩半遮。
江羡把信封好,交给墨玉,嘱咐道:"用最快的速度送出去,务必亲手交到二少爷手里。"
墨玉双手接过信,"是!"
用最快的速度,那得直接骑马到南淮山了。
南淮山在甘州城一百里开外,骑马少说也要好几天才能到了。
这江二少爷又是个爱享受的,肯定不乐意和他一起快马回来。
墨玉叹了口气,又要有几天不能跟在自家公子身边了。
他下了竹楼的小梯,还未走出院子,就见这信的主人,江家的二公子,正从竹林走进来。
他身量修长,着一身锦衣,腰间系了条嵌玉束腰带,那腰带上又随便斜插了一把扇子。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似笑非笑。
端的是风流倜傥。
恍惚间,墨玉甚至觉得自己已骑着快马没日没夜赶了两天,正爬上了那南淮山,千辛万苦见到了这江二少爷。
江游走过来,晃了一下手,"嘿。"
墨玉赶紧低头将信递给他,"二少爷您的信!"
江游道:"信?什么信?"
墨玉一下子醒过神来,这人都回来了,还要信干嘛!
"二少爷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游挑了挑眉。
墨玉赶紧道:"二少爷请,大少爷正等您呢。"
江游将那叠芸豆卷交给他,自己进了屋子。
……
"大哥。"
江羡听见喊声从书案前抬起头,见江二正施施然跨步进来,不免吃了一惊。
"你在家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江二笑道:“刚刚墨玉见我跟见了鬼似的,还要给我什么信,大哥写了什么信给我?”
江羡道:"是催你回来的信。不过你既然已经回家,这信也用不上了。”
江游奇怪道:"我往年都在南淮山,怎么今年突然急着催我回来?"
江羡也正奇怪,江二乐不思蜀晚回倒是有可能,早归却是头一遭。
"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回来?南淮山不好玩吗?"
江游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南淮山怎么可能不好玩?那儿的玩法可多了。我回来,自然是想着母亲,回来尽孝了。"
这一听就是说辞,做不得数。
江羡摇了摇头,又问他,"你去见过母亲了吗?"
江游道:"去了。她瞧着脸色不好,似乎是病了?"
江羡抿了抿唇。
江歌和江夫人在花厅大吵一架的事情,江羡自然不会随便往外说,哪怕是自己的弟弟。
更何况,这吵架也未必和江二没有关系。
教他知道,不过是多一个人添烦恼罢了。
江羡道:"母亲一直操劳生意,这两天也是有点累着了,有时间多陪陪她吧,别让她那么辛苦。"
江游点点头,见江羡面前有一张字,拿起来看了一眼。
"大哥在练字啊?"
江羡惊了一下,"那是……"
"嗯?"江游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到手里的纸张上,"这字写得不错啊。"
至于上面写的内容,江游仔细辨认了一下,只看得一句"丹砂可为金,河车可作银。"
那张字便被江羡抽走,"随便抄抄的。"
他将字小心叠好夹进手边的书里,像是对什么珍贵的物件似的。
江游看了好笑,自家这大哥成天在屋子里捣鼓这些。字是好字,写的却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求仙问道了呢。
他见江羡表情紧张,笑道:"大哥的字是越来越好了,笔走龙蛇。"
江羡将那字收好纳入怀中,对江游说道:"既然回来了,多去铺子上走走。你今年也十八了,该收收心了,少惹母亲生气。"
江游笑道:"我可不敢惹母亲生气,平日里都是逗着她开心罢了。至于生意上的事儿呢,有大哥在,我就做个逍遥人,自己开心快活就好。"
他看了眼江羡,忽然说道:"我也有段时间没见着三妹了,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我带她去铺子上走走,给她裁两件新衣。"
江羡叫住他,脸上表情有些奇怪,"还是过两天吧?"
江游抬眼,笑了一下,"大哥这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女孩子都爱美,衣服永远不嫌多。"
江羡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江游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怎么感觉我回来这一趟,不是很受待见呢?"
"哪儿的话!你别这么想。母亲是累了,江歌昨天,她昨天不小心受了点风寒,病着了,怕过病气给你。"
江游笑起来,"自家的妹妹,怕什么过病气。"
说着便走了出去,直奔江歌的住所。
江夫人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江羡也拦着不肯让他见人。
那他还非得见见不可了!
江羡赶紧上去要拉住他,可江游身体健康,年轻有力,是越走越快。
江羡急走了几步,没追上他,拉着墨玉的手,"快去把二少爷拦下来!"
墨玉"欸"了一声,急急追上去。
"二少爷!"
墨玉气喘吁吁追了半天,那江二却仗着自己腿长,大步流星,健步如飞,眼见着就见了江歌的院子。
"完了完了,大公子得骂死我!"
墨玉扶着自己的膝盖喘了会儿气,又拔腿追上去。
江游这会儿,人已到了江歌的院子,门口的护院小小拦了一下,就被江游一个接一个扔出了院子。
这江二在甘州城里,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也就在江夫人那里肯嬉皮笑脸扮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