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低着头，"那我不学了。"

沈清荷啼笑皆非，"没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教你。"

"真的？"江歌看着她手上自己的字，"可我写字丑。"

"谁是天生会写字的？一开始写字，大家都写得难看，你已经写得很好了。"沈清荷低头看了眼字，"最起码你不会的没有画画。"

江歌茅塞顿开，"对哦!我应该画画的，我忘记了。

沈清荷:"……"

沈清荷忍俊不禁。

"你会画画吗？"

"画画有什么不会的？拿笔写字是不一定好，拿笔画画谁还不会了？"江歌从桌上抓起笔，咬着笔杆想了一想，便在白纸上画了个什么，拿给沈清荷看。

沈清荷看了半天，用一种委婉温柔的语气说道:"带翅膀的其实都长得差不多，你要说这是鸿鹄也可以，说这是水鸭也可以。"

江歌拿笔杆戳了戳头，"鸿鹄是什么？"

"……”

沈清荷道:"是一种神鸟，白色的凤凰。不过是传说，你也不要太信。历史上的传说有很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神物，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江歌来了兴趣，"你再说说。"

沈清荷摇头失笑。

果真是小孩子脾气。

忽的她转头看见江歌答题的纸张。

江歌不用考科举，那么四书六经也不必拘着她去背，她背后有偌大的江家，自然是爱学什么学什么。

对什么感兴趣便学什么。

沈清荷这下倒是茅塞顿开了。

有什么，是比杂学还开阔眼界的？

沈清荷既已确定了将来主要授课的方向，便心下一松。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体也不觉得头疼了。

"你知道鸿鹄两个字怎么写吗？"

江歌努着嘴，摇了摇头。

沈清荷笑道:"这便是我的任务了。"

江羡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主见，这便是要明理。

明理需先读书，读书需先认字，这认字是一切学习的开始。

江歌的字体还没有定型，沈清荷找了几本写正楷的字帖给她临摹，又一字一字给她启蒙。

江歌坐不太住，借口找了一堆，都被沈清荷驳回，心中哀叹不已。

一时对沈清荷又是怕又是敬。

"一开始都会觉得枯燥，可时间长了，会很有成就感的。"

江歌捂着脸，"是吗？"

"是啊。"沈清荷讲完了今天的内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东水街上的书阁有许多话本子，里头讲了各种神仙精怪的故事，可有意思了。其中就有一出，讲一方湖泊汇聚千年灵气，幻化出人形。"

"湖泊？"江歌瞪大眼，"以前我听别人唱戏，不都是说什么狐狸精的吗，什么时候连湖泊这种死物也可以成精了？"

沈清荷笑道:"是啊，狐狸有心，而湖泊呢，只是水，没有心，也没有形体。它是怎么修炼成人形的呢？"

"而且，为什么所有的精怪都想修炼成人呢？"沈清荷问道:"如果你有一对翅膀，可以无拘无束地飞在空中，任何人都追不到你。你会把它变成一双手吗？"

江歌陷入思索。

沈清荷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给江歌上课，好像也挺好玩的。

沈清荷收拾了东西跟着红珠往外走。

没走出多久，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气喘声。

沈清荷回头。

"我大哥托我给你的。"江歌递过来一罐软膏，"我差点忘记了!"

"是什么？"

"东林堂最好的祛疤膏。我大哥做什么要把这个给你？沈先生身上有伤吗？"

沈清荷接过，"他让你把这个给我？"

江歌点点头。

沈清荷想起脖子上那道疤痕。

给她准备了房间，还特意送来祛疤的药。

江羡，比她想象中还要细心。

"我是不是不该问？"江歌见她不答，有些不安，"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沈清荷摇摇头，表明自己不介意。

"你明天给我也可以的，实在不必这么着急赶过来。我明天还会再来。"

江歌道:"不一样。我大哥托我今天给你，我明天再给你，就不一样了。"

沈清荷莞尔笑道:"三小姐真是很有趣。"

"诶？是吗？"

"很有立场。说一不二，这是好习惯，要保持。"

"其实，很少有人这么夸我的。"江歌抬起亮晶晶的一双眼，"你是除了伊伊外第一个。"

"伊伊？"

江歌笑着摇摇头，却不肯再说了，她转身跑回去，很快就绕过院墙消失踪影。

"是王小姐。"静立在一旁的红珠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