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着一身锦衣,袖口云纹,那本蓝色封皮的书在他手中,似乎也跟着身价倍增。
沈清荷惊愕道:"二公子?"
江游将书递给她,"很意外?"
沈清荷确实意外,以往这个时候江游已经离开花园,她才放慢了脚步,没想到还能撞见他。
沈清荷接过书,礼貌道:"多谢二公子。"
江游见她态度疏离,略微挑了挑眉,他看了眼刚刚那丫头跑去的方向,对沈清荷说道:"要下雨了,我送你。"
沈清荷抬头一看,青天白日,一滴雨也不曾见。这江游说的是哪门子昏话?
"不了……二公子!"
江游不容分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你放手!你放开我!"
江游腿长,步子迈得大,沈清荷被他拽着,在身后跟得颇为吃力。
"你要去哪里?二公子,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江游握着她的手腕,大步流星,"我说了,要下雨,送你回去。"
他力气大,沈清荷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被他更用力地握紧,箍得沈清荷都开始感觉到疼意。
她忍不住气道:"你要说假话,也看看天好吗?今天明明是个晴天,万里无云,哪来的雨!"
江游在前头呵笑了一下,道:"我说有雨,就一定有雨,而且这场雨,还很快。"
沈清荷气得不行,偏偏江游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扯又扯不开,说又说不通,除了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居然没有别的办法。
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沈清荷冷着眉,"二公子,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江游道:"你要是叫,我就说你……"他想了一下,忽然回头笑道,"你知道我名声不好吧?"
他似乎只是吓唬她一下,说完这句话很快就转回过去。
"我真送你回去。"
江游皮相出众,认真说话的时候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可沈清荷对前几日那场羞辱记忆犹新。人心险恶,更何况是江游这种劣迹斑斑的人。
江家地方大,她并不熟路。可这却是江游从小生活的地方,若是被他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清荷眼神一厉,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头上的钗子。
她并不想动手,更何况这人是江羡的弟弟,江歌的二哥,可是她不能这样被人稀里糊涂地带走。
江游的名声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透了。况且前几日两人就有过龃龉,送她回家?
骗鬼呢!
沈清荷凝着脸,握住了那发钗一端,刚要拔出,却不由得一愣。
手下是金钗的冰冷质感,但手背上,却忽然落了一点凉意。
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快,只是顷刻之间,天色一变,风声大作,如鼓点般密集的雨滴便从天砸下。
江家的下人奔走着。
江游看着身后追来的家丁,摊手笑了笑。
沈清荷握着自己的手腕,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游。
"二公子,您也别为难我们。夫人下了命令,不让您出门。您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吩咐一声,一定给您送过来。"
"我人都好好站在这里,出什么门?就是送个人而已,你们也这样小题大做。"
“这……”
江游指了指天,“下雨呢!让一个姑娘家自己走回去?”
江游将沈清荷推上马车,喊道:"张叔,送她回去!"
那叫张叔的沉默汉子头戴雨笠,待沈清荷进了马车坐稳,便一挥马鞭,驾车往前驶去。
雨丝携带着寒风扑面而来,沈清荷放下帘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居然,真的是送她回去?
沈清荷想着事儿,过了一会儿,马车忽然停下,车帘被掀开,寒风挟着湿润的雨气,江游矮身坐进来。
沈清荷愣愣地看着他,"你……"
江游绽开一个笑容,他发梢上还沾着晶莹的雨丝,整个人都带着外面的雨水气息,清新又混合着侵略感。
沈清荷不自然地避了避身子,离江游远了一些。
江游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自己找了个地儿舒舒服服地坐下,靠着车壁的垫子,喟叹道:"终于出来了。"
他憋了好多天,终于借着沈清荷的幌子浑水摸鱼出了门,连带着,对她观感都好了不少。
他见沈清荷拘谨着,皱着眉一言不发,不由笑道:"怕我?"
沈清荷别过脸,"没有。"
江游嗤笑了一声,"口是心非。"
外头的雨声更大,打在车棚上又急又快。铺天盖地的雨声中,马车中似乎是另一个天地。
这马车是江游特意请人改造的,温暖舒适,在这样的大雨中,也一点儿不显得沉闷潮湿。
可沈清荷如坐针毡。
她身子板直,坐在车窗边,那车帘随着风动,飘了一些雨丝进来,却全被沈清荷的背脊挡住。
江游睁开眼,见沈清荷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倒不像是个先生,更像是个学生似的。
他伸手在车壁上叩了一下,那车窗铮地一声,落下一片厚实的毡布。
沈清荷正想着事儿,被他惊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