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做什么？"江游将身后的垫子调整了位置，"你不怕冷啊？"

沈清荷看着身后车窗的毡布，有些沉默。

江游道:"你干嘛这么怕我？我对你做过什么没有？倒是你，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我还担心你祸害我妹妹呢。"

他这么说倒是像个哥哥了。

沈清荷坐回去，她从上了马车之后，心里便生出点奇异的熟悉感来。这种感觉随着时间过去，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城里的马车纵使有相似之处，也应该是大同小异，总有点特殊之处。

可这马车，也未免太眼熟了些。

江游扭了扭脖子，看见沈清荷的目光，"我说的不对？"

沈清荷摇摇头，她看着江游靠坐的姿势，他身下的那张纯白柔软的垫子，还有这马车。

她抬头看了眼江游左上方的车壁。

那天夜里，那个人就是在那里敲了敲，然后弹出一个满是素帕的置物框。

那帕子还在江羡那里没有拿回来，可是并不妨碍它真实存在过。

这太不可思议了，沈清荷想，江游这样的人居然也会随手救助陌生人吗？

她还清晰记得面前这个锦衣少年，如何步步紧逼想要揭下她的面纱，又是如何在她耳边说那些孟浪失礼的话。

可眼前这个人，居然救过自己吗？

沈清荷重重摇了摇头。

这太不可能了。

江游见沈清荷不知在想什么，蒙着脸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宁，不由哂笑了一下。

这些姑娘家家的，名声大过天，估计心里正害怕，若是被人发现和男子同乘一辆车，怕是要羞愤欲死。这样一想，那句"正在议亲，不方便"或许也不是假话。

"放心，这事儿你知我知，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这话不知触动了沈清荷哪个神经，她忽然站起来，因为车厢并不高，她弯着腰，朝江游的方向靠近。

"喂，你!"

沈清荷凝着脸，她伸手去碰记忆里的那个地方。

江游莫名其妙，想起身拦她，"喂，你干嘛？"

被沈清荷按到的地方猛地弹出一个置物框，她避之不及，脚下一滑，摔在了刚想起身的江游身上，带着江游一起摔倒在地。

"嘶!"

江游毫无防备，被她连带着，摔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人，那些瘀伤的软肉被这一刺激，都疯狂地叫嚣起来。

江游重重做了个深呼吸，他身上的棍伤是实打实的疼，嬷嬷下手也有讲究，没伤到他的筋骨，但就是疼。

没有人碰也就罢了，偏偏沈清荷这一下摔的，全压在他瘀伤上，此刻酸痛得厉害。

江游咧开嘴角，"这算什么？报复？"

沈清荷慌乱起身，她此刻心乱如麻，那一框的素帕还在那里静静放着，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虽然想过有可能，但真实发生又觉得荒唐，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啊。

沈清荷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手递给他，"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起来吧。"

江游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去，将那框帕子重新按回去。

沈清荷有心想问些什么，又问不出口。她紧紧皱着眉，垂眸不语。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这个机关。"

沈清荷张了张嘴。

"嗯？"江游挑眉。

沈清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否认道:"不小心按到的，吓了我一跳。"

江游偏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你会不会太容易被吓到了？我还以为你傲气得不行呢。"

毕竟刚去别人家里，就把主人骂了一通的，也是少见。

沈清荷定下心神，她听着车外渐渐转小的雨声，问道:"二公子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雨的？"

江游听出来她在转移话题，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这说起来可复杂了，你真想听，我给你讲。"

他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和一般的少年郎没什么区别。

只是江游更加肆意，也更加出众。

沈清荷附和着和他聊了一会儿，她蒙着面纱，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文弱秀气，人畜无害。

江游见她落落大方，也乐意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雨声潺潺，赶车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这是张叔在问去向。

江游摸了摸嘴唇，他忘了问沈清荷的住处。

打着送她回去的幌子，其实是和张叔一次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他要去的地儿，可不方便带沈清荷去。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沈清荷道:"去东水街的书阁。"

江游不记路名，可等赶车的张叔到了地儿，他一眼便认出来。

"你住这儿？"

东水街寸土寸金的地儿，多是商户，没几个人家。更何况看沈清荷的衣着，也不像是住这里的。

沈清荷道:"就在这里下便好，我会自己回去的。"

江游看她一会儿，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