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回想起来,她都心有余悸。
“张婶儿,你赶紧起来,这般跪下求她作甚!”
严小炎辅一见到张婶儿下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唇角绷得极紧,目光中皆是愤怒之色,而后听到张婶儿那般卑躬屈膝地求饶,更是怒不可遏。
他几番挣扎着想直起身子,想下床一把将张婶儿拉起来,奈何先前伤势过重,后腰和腿脚依然动弹不得,急怒之下,他转头看向谈烟,将话说得极不客气。
“今日,看在你是姑娘家的份上,我不想与你计较了,但我家不欢迎你们这样的人,拿着你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出去。”
他紧锁深眉,眸中带怒,伸手用力一指门口。
谈烟急欲开口解释,她不想好不容易都把合作计划谈好了,转瞬之间便又泡汤了。
“我”
她话一出口,情绪却忽的不受控制起来,声音颤得不像话,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直往下掉。
越是想控制好情绪,冷静地解释沟通,越是狼狈得不成样子,什么都没说出来。
从前世到今生,她还从没被人这样直接地吼过,完全没有办法应对这种场面。
最后,她只匆匆留下了一句:“那我们先走了,东西你留着别扔,都是精心为你挑选的伤药和补品,它们总归是无辜的。”
她拉着翡翠和香梨落荒而逃。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张婶儿恍恍惚惚地起了身,看了眼仍对门口处怒目而视的严小炎,后怕地问道:
“小炎呐,你说这墨夫人会不会等会儿回府就跟奸商告状?”
想到这,她慌张地抓着他手臂,“我们要不然今日就搬离这里吧?另找一个住处安身,先躲过这阵子罢?”
严小炎闻言皱起了眉,声音透着冷意,“我们行的正坐得端,为何要搬家?”
“这朗朗乾坤,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这些人能蔽日遮天不成?”
张婶儿迟疑着打开了床榻旁地上的三只大木盒,只见里面盛满了包装精美的各式礼品,她伸手随便取了一样打开,登时吓了一跳,这怕是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极其昂贵的补身食材罢?
她活了大几十年,这样的宝贝连见都没见过,她的心里更害怕了。
回去的路上,翡翠望着谈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沉思良久,几经斟酌后,终是开口道:
“夫人,其实按老爷的意思,倘若有人欺负了你,我们姐妹二人是要当场替你讨回来的。”
“刚才本应出手狠狠地教训那名出言不逊的男子,但翡翠见您似是很想跟他结交,便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想来,他那般无礼待你,真该狠狠揍他一顿的,至少要把他打得再躺上十天半个月方能解气。”
谈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你今天做的很对,我来探望,就是想与他结交,即便是结交不成,也断不能再累积仇怨了。”
想到那张婶儿面对她时诚惶诚恐满心惧怕的样子,她当下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别人怕你,未必是一种福”
待一回到府里,谈烟便赶忙沐浴梳洗,换上了在家中常穿的那件裙子,又对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瞧着眼睛还是有点红肿,便着人去拿了点消肿的药膏送来,一个人躲在房中细细涂抹。
她不想教墨锦轩瞧出端倪来,现下事情还悬得很,不能再多生事端了。
为了让心情也尽快平复,她甚至端坐在桌边,读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书。
晚上,墨锦轩一忙完生意便回到了府里,第一时间回房来找谈烟。
“娘子,今日等久了罢?现下随为夫出去用餐可好?”
他上来径自拉了她的手,眸光含笑细细瞧着她,捏了捏她的粉颊,逗趣道:“快让为夫瞧一瞧,有没有饿瘦了?亦或是,有没有想我呐?”
谈烟最是害怕这人的机敏,下意识地目光躲闪,“很饿了,也想你了,我们快去用餐罢!”
墨锦轩闻言蹙了眉,也不再多言,一把抱起她就快速奔出了房门。
谈烟怕生事端,亦不挣不恼,只乖顺地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墨锦轩边快步往前厅方向走,边低头瞧了她一眼,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以示抚慰。
他今日事情着实太多,还是推掉了很多事宜才能赶回来陪她一起用餐的,可饶是如此,还是比平日里晚了许多。
他当下内疚心疼不已。
待坐到了桌边,他赶忙往谈烟的餐盘里一样一样添着菜,目光紧凝着她,都顾不上自己用餐了。
谈烟低眉顺目的用餐,尽管面色平静,心下却还是难掩失意,总也提不起劲来,她毫无胃口,却仍作出饿了的模样,小口小口接连不断地吃着墨锦轩为她添的食物。
这样着实辛苦,因为味同嚼蜡,实在难以下咽,她强撑了一会儿,便扛不住了,只好淡淡笑道:
“我吃得太快了,已经饱了,我不吃了,就看着你吃罢。”
墨锦轩闻言目光忽的幽深,只不动声色紧绞着她,待瞧见她一侧眼角微微发红的痕迹时,当即心下一拧。
他笑着应道:“好。”
待送谈烟回了房,他便火速闪身又回了前厅,着人吩咐道:
“去把翡翠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