傒囊往后一退,脚底深深扎在脚下黑土之中,她邪邪一笑,继续粲然面对着鹿河。
鹿河本以为会被傒囊摄魂,然而在这恐怖的双眸之下,竟毫无波动!就好像并未看见一样。
傒囊瞪圆了眼睛,无比诧异,细细糯糯的娃娃音问道:“……神?”
鹿河不由一愣,什么神?
傒囊摄人摄鬼不摄神,难道自己还是个神?
开什么玩笑,神经病还差不多……
想太多!
她回头冲白濋一笑,“这个小家伙,不劳你费心了!”
鹿河祭起手中的阴令旗,浑身黑芒万丈,指尖拨打中,数多深红如血的花朵从掌心飞出,将傒囊团团围住。
那傒囊小小个头,孩童外貌,却面目狰狞恐怖,她只身困在鹿河祭起的花阵中,不躁不闹,只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鹿河,仿佛相识许久。
傒囊忽然张开双手,仰头开始用沙哑的声音呜呜叫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鹿河犹豫,如果傒囊此时动用妖灵,以土压制,本就惧怕土木的鬼身根本就承受不住。
正想着对策,哪成想傒囊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声音震耳欲聋,尖锐刺耳。
而此时此刻,已经神志不清的杜彧恍恍惚惚开始往后退,不停地退,退到退无可退,死死抵在了两山之间的一块巨石上。
就在这时,巨石后钻出一条巨大的虫,蜚蛭如蛇,兽首蛇身,四片薄翼高悬于耳侧,腹部鳞片在山坳间的弱光下微微泛着寒光。
它立刻发现了石下的杜彧,张口吐舌,红舌之长如一人高,眼见就要触及已经毫无意识的杜
彧,白濋翻掌而出,一道水光化作一支利箭,势如破竹至击虫蛇。
那虫吃痛,扭动着蛇身,狠狠看向白濋。
而傒囊一见此虫,表情立刻舒展开来,挣扎着就要伸手,“抱抱~”
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一看到傒囊楚楚可怜的样子,大虫开始扭动它的脖颈,四片大翼震动着,发出一阵一阵的琴声,空灵悠扬,摄心猎魂,而那音波流转之处,就宛如一道刀芒,狠狠凌削着皮肉。
一听这琴声,鹿河立刻恍然,她将已经神志不清的杜彧往自己身后一推,抬眼看着白濋,“这是琴虫!以琴蛊惑人心!”
琴虫乃上古异兽,生于凡间九州大陆,独立于九幽地府和九重天天界,不知年岁。
想来那个惨死的萧省将军和他的一行军队就是折在这妖祟手上。
琴音控制神智,诱使军队互相残杀尸骨无存,又傀儡了萧省将军屠城三月!
琴虫看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傒囊,面露心疼之色,两个铜铃大的黄眼睛几乎要渗出晶莹。
它蠕动着身子绕到了傒囊一边,将硕大的脑袋贴在傒囊耳边,轻轻道了句,“我来了。”
鹿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傒囊和琴虫竟然是一对恩爱伴侣!
一个颇为可爱的小姑娘,一个丑到掉渣的四翼琴虫。
这口味,比她鹿爷还重!
鹿河频频蹙眉,一脸嫌弃地看着琴虫与傒囊在面前上演“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琴虫那猩红的长舌刮过傒囊白嫩的脸颊,让人浑身一阵哆嗦。
不知道的还以为琴虫在享用一顿人间美味,而不是怀拥一个心爱的女人。
忽然,琴虫绕着傒囊,身子一软,兽首往后倒仰,腹部鳞片整个翻转过来,从下到上钻出一个人形。
那人八尺之高,甚是挺拔,一头褐赭色的头发凌乱不堪,两腮胡子拉碴,相较于鹿河之前的形象,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俩人甚至还有些路人脸缘。
他滴溜滴溜转的眼睛看向了白濋,僵硬地从嘴角渗出一个笑容,不动声色地将傒囊小小的身躯往自己身后一藏。
随即他负手而立,抽搐着脸颊,“敖岸山小鹿神白濋?”
他声音沙哑,似是干柴烈火烧过一般,磨得耳根子都发慌。
白濋淡淡回礼,“嗯。”
琴虫看了看身后哆哆嗦嗦浑身发软的傒囊,见她两行清泪还挂在脸上,心疼万分。
“不知为何要置我爱妻于死地?”
爱妻?
鹿河一颤,瘪了瘪嘴。
白濋皱眉,放低了声线,问道:“本上神出手伤了傒囊,你很是心疼?”
鹿河在旁边愣了一下,低着头小声嘀咕着:“这不废话吗?把人家老婆给打了,能不心疼吗?”
白濋面无表情地说道:“闭嘴。”
鹿河赶紧噤了声。
琴虫不知何意,颔首道:“傒囊乃我心尖肉,掌上宠,自然心疼。”
白濋深深看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他垂眼看向身侧娇娇小小的鹿河,温雅一笑。
这笑,甚是摄人心魂,清秋微露入骨,浅春白霜湃心。
鹿河看着白濋的表情和眼神,颇为奇怪。
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白濋忽然伸手将自己揽入了怀中,低头轻轻吻在了头顶。
唇瓣滑过发丝,落在额头,他抬眼道:“既然如此,傒囊欲伤本上神的女人,本上神也很是心疼,又应当如何处置?”
“?”
鹿河怔怔埋在白濋胸口,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