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澜敲了敲门,没人。换了一扇门继续敲,还是没人。
奇怪了,难道这一家家人全都出去了吗?
疑惑间,忽然有脚步声过来,她条件反射地躲到柱子后面。
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老大,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
这个声音,夹杂着明显的地方口音,是那个在灌木丛附近找她的人!
她偷偷地从柱子后面看,四五个人正从外面回来,说话那个人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一身衣服灰不溜秋破破烂烂的,胡子也是稀稀拉拉没修剪过。其他几个人也是差不多的装扮,一个个都是粗布衣服,有个看上去年纪大一点的穿了长衫。
中间被他们搀扶着的那个哥们穿得还算可以,起码没什么补丁。
可是这个人,不就是她刚才在灌木丛里拔剑吓晕的怂哥吗?
只见他气呼呼地脱下鞋子来,作势要打那个口音哥:“你他娘不是故意的,老子一个大活人,躺在草丛里,你们这些猪头都没看见吗?从今天起,你个猪头给老子改名,改名!”
口音哥被他打得到处躲,边躲边求饶:“老大,别打了,叫啥都可以,别打我脚心就行……”
这个家伙其实不怕打脚心,就怕刷恭桶,可惜他的心声早就被怂哥听见了。
果不其然,怂哥的声音更高了:“打脚心?你想得美,罚你刷恭桶,刷两个月!不,刷两年!”他的脚刚才被傅听澜弄伤了,只能单脚跳着去追口音哥,“以后你给老子改名叫二百五,编号二百五!”
口音哥抱着他的大腿求他:“老大,这个编号是不是排得有点夸张了?咱们没有那么多人啊!”
傅听澜看了半天闹剧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在灌木丛里找来找去的,不是侯府的人,而是这位怂哥的人。
人家也不是为了找她,而是为了找怂哥,所以怂哥才几次三番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想要跟她说话。
偏偏她也没理解到位,愣是把人揍了个结实。
怂哥此刻一点也不怂,还在揍他那个手下,边揍边骂:“夸张你个头,哥有多少人能让你知道?不管多少人,你都排二百五!”
傅听澜觉得那个二百五被揍得挺可怜的,其实自己当时也有责任,要不是她按住怂哥,他们也不至于找不到他。
她一向讲义气,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负责,从来不让人替自己受过。于是从柱子后站出来,沉声喝道:“住手!”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鸦雀无声。
二百五旁边站了个黑胖汉子。他看傅听澜虽然穿着窄袖胡服,却是一副白净书生的模样,没把她放在眼里,粗声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听音阁也敢闯,不要命了吗?”
这几间破屋子叫听音阁?听澜环顾四周,看那黑皴皴的墙皮,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太违和了点。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黑胖汉子“啊”地惨叫了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怂哥手上还拿着那只臭鞋子,往黑胖汉子捂着脑袋的手上抽去:“黑子你是瞎的吗?这小兄弟乃江湖豪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大呼小叫!再叫唤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放锅里加上狗屎一起煮了!”
二百五看到同伴被打,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傻笑。怂哥瞪了他一眼,喝道:“煮好之后你负责吃光光!”
教训完两个手下,怂哥艰难地把鞋子穿回脚上,一蹦一跳地挪到傅听澜跟前,赔笑着说:“这位好汉,又见面了,老天爷都觉得我们有缘啊!我这些兄弟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别对他们拔剑……当然,也别对我拔剑。那个太刺激了,我受不了,差点就控制不住尿裤子了,幸好我及时收住了力道,才保住我男人的尊严……”
傅听澜仍然没法适应他的口无遮拦,懒得听他废话,冷脸喝道:“住口!”
怂哥看她脸色不善,赶紧闭嘴,像用针缝住了嘴巴。
旁边那位年纪稍大、穿着也更斯文一点的人看这情况,对她作揖行了个礼,开口说话了:“这位小兄弟,在下许博文。你是我们老大的朋友吧?请问怎么称呼?”
他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头发有些发白,身上衣衫虽然也很旧,但式样却是读书人那种长衫,说话也挺有礼的。
傅听澜并不烦他,也拱手向他行礼,回答说:“薄澜。”
傅家太有名,她还不想暴露身份,随口编了个名字。
许博文可能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痛快,微讶后又对她说:“薄兄弟有礼。眼下天色晚了,不如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有话我们明天慢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