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马婶子泪眼朦胧,几乎要哭得晕过去一般看着和记忆中的女儿大相径庭的马敏。
还在闺中的时候,马敏就是她和马木匠当成宝贝一 样护着长大的, 好在这孩子懂事,纵使被他们百般疼爱着也没有养成刁蛮的性子, 反而很会心疼人。
后来, 马敏在镇上与府城来的杨木一见钟情, 杨木还眼巴巴地打听到马敏的住处, 让媒婆上门提亲。
开始马婶子马木匠并不看好这门亲事, 觉得府城实在是太远了, 他们两口子就这一个女儿,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及时赶去,一年到头难得见两次面。
可是两口子看得出来, 马敏看着杨木的眼神都是欢喜的,分明就是喜欢上了这个杨木。
这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两口子就是因为喜欢才走到一路的, 知道枕边人是自己心上人有多不容易, 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两人的亲事。
那时候的马婶子和马木匠哪能想到,杨木现在会不在了, 两人的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也不在了,只剩下马敏和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
喝了第二碗盐糖水的林小幺和马敏都没有醒, 他们几人都太累太乏了, 能走到这里已经突破了极限,哪怕马婶子望着马敏哭出了声音,两人还是安安稳稳地睡着。
马婶子和马木匠走出屋子, 眼睛红红的:“真哥儿, 今天晚上我和你马大叔就不回去了, 在这里照看,你家现在人多,再麻烦你们不好。”
“婶子你尽管住下吧,对了,”林真回身去堂屋后头,从林阿爹还有林父的床上抱起马敏的孩子,走到马婶子跟前,‘‘我阿爹刚给他喂了一点米糊,才睡着。”
马婶子和马大叔在路上已经听林真说过这个孩子,刚才眼里全是变了大样的马敏,看见这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林真轻轻地把睡着的孩子放到马婶子的臂弯里:“是个小子,又不哭又不闹,吃饱了就睡。
才几个月的孩子,骨头都还是软的,只是在路上没有奶水可吃,脸上只有一点挨着骨头的肉。
马婶子抱着孩子,眼眶湿润。
在歹人堆里保住这个孩子,马敏遭了什么罪不用说,她小心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不管是小子还是女娘,都好。
林家人本来在吃晚饭的,突然发现了林小幺马敏他们,等把人安顿好,桌上的菜还有饭全都冷了。
林真端着那盆盐干菜汤,叫上林大嫂还有林二嫂他们,重新把饭菜热了热,把这顿饭吃完了。
顾凛聂勇他们那边也听到了动静,但是林父一 早就去打了招呼,他们倒是在饭菜冷之前吃完了,等林家吃完就去把碗筷一起收过来。
次日,林真睡得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声音,他揉了揉眼睛,逐渐清醒的大脑意识到现在家里又多了好几个人,昨天晚上他和林家几个人都是打地铺的。
幸好现在天气还不冷,不然躺都躺不下去。
林真把被子卷起来放回柜子里,再把垫在下边的干草抱到柴房里,突然,他刚把干草抱到柴房里放好转身,差点儿撞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身上,亏得他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
穿着新做的衣服的顾凛望着他:“林叔你在想什么 ,我叫你你也没有听见。”
“……”合着是自己没注意到。
林真发现顾凛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之前只比他高不明显的一点点,现在高出五厘米那么多了,自己看他的眼睛都需要微微往上看。
他摸了摸鼻子,道:“昨晚上你小幺姨爹和钟严他们回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黄玉文身边的两个奴仆,陈娘子,还有王钦身边的那个王有利都没有回来,以及那两个跟着我们一起上路的女娘还有哥儿,估计……凶多结少了。”
顾凛沉默着,王钦黄玉文跟他相识的时间不短,几人曾一起在徐夫子那里念书识字,后又一起去府城,虽然在不同的班,但黄玉文和王钦时不时地便来店铺找他,上 下学的时候也经常一道。
王钦和黄玉文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虽然从来没提过,但是却一直记着自己初去徐夫子那里,因为学堂里的某个学子说了侮辱林真的话,跟学堂里的学子打起架来,是王钦和黄玉文带着几个人跟着他与另外几个学子打了架,几人还一起挨了徐夫子的戒尺。
顾凛明白,要不是那日王钦和黄玉文掺和进来,就算徐夫子有心留下他,那几个学子的家人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是王钦和黄玉文的家世让那几人的家人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钦和黄玉文能够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陈娘子……
还有那两个以为跟着他们就可以活命的哥儿和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