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道:“从前我母亲也倾慕过我父亲,不同于别的女子含羞带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很热烈也很主动,当然她也极美。克己到极致的父亲为她背弃了婚约,不顾家规迎娶了她。”
明仪很少听谢纾提起自己的父母,头一回知道这段尘封的往事。
“我母亲不是个喜欢寂寞的人。”谢纾道,“可惜我的父亲是个只知埋首正事的沉闷之人。”
“他们从来都不是合适彼此之人。”
明仪从谢纾口中听到合适一词时,恍然回想起三年前谢纾回绝她的话——
臣想寻个合适的妻子。
从前他也觉得他们不合适。
明仪心里坠坠的,饮了杯暖酒,侧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湖面。
谢纾看着她道:“祖母总说我像父亲。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确和他很像。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忙碌,一样的自负,一样娶了美艳主动的妻子。”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会和我父母一样。”
“明仪。”谢纾唤了明仪一声,“我们不可能不合适。”
明仪愣了愣,回望了他一眼。
谢纾缓缓开口:“我会变得‘合适’你。”
明仪睁圆了眼,心砰砰乱跳:“怎么‘合适’?”
“若你嫌我没趣,我便学着有趣。”
“我的确很忙碌,但不会再没有任何交代,惹你不快。”
“很抱歉过去的数十年里习惯了自我,但往后不会只有‘我’,有的只会是‘我们’。”
我们……
明仪的脸涨得扑红扑红的,思考着为什么会从‘我’变成‘我们’,末了她领悟了。
“你……”明仪颤着眼睫,“你是不是心悦我,不是一点点的那种,是很、非常、特别。”
她以为谢纾会说“是”,可他没有。
“何止心悦。”他说,然后低头吻了她。
完了……她撑不住了。
明仪心想。
水流轻拍着船身,小船晃荡摇摆,谢纾压了上来。
明仪仰躺在小船上,眼底是缀满夜空的繁星。
“夫人。”谢纾在她耳边问,“什么时候回宜园?”
看见他急着想上位的样子,明仪逗了逗他:“我若执意不回呢?”
谢纾愣了片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故作委屈,笑问:“一定要父凭子贵吗?”
从他上回千里送“种”便能看出他的决心,只不过她的月信一向不怎么准,难为他上回千里迢迢赶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撒完种,夜里她的小日子提前而至。
谢纾顿了顿,面容极为诚恳地道:“我会努力的。”
明仪:“……”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
谢纾悄声问:“那今晚?”
明仪羞答答地开口:“本宫勉强可以允许你努力一下下。”
次日,明仪和谢纾去谢府告别了谢老太君,启程回京。
慈幼局的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同明仪道别。
小黄毛扯着明仪的裙摆呜呜大哭,要殿下娘娘一定要想她。
明仪答应她往后还会回来看望她。
小黄毛小心翼翼地拿出瘦小的小指,同明仪勾勾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明仪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些酸。
船渐渐离岸,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明仪眼前。
谢纾望了眼她被哭脏的裙摆:“可要换身新的?”
明仪摇摇头:“暂且不必。”
上面留了孩子们很珍贵的眼泪,她莫名有些不舍的情绪。
谢纾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伸手牵住她。
世上总有那么多相遇和离别,但往后他们不会再分开。
船自姑苏启程,一路顺达,数日后便抵达了京城渡口。
刚一下渡口,有位老妇便匆匆忙忙跑来见明仪。
那老妇正是明仪皇祖母身边伺候的嬷嬷芸娘。
芸娘急急来到明仪跟前道:“殿下老奴可算把您盼来了。”
明仪皱眉问:“可是祖母出了事?”
芸娘颤着声回道:“太皇太后病重,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