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撸起袖管,再也无法忍受这襄王这盛气凌人的态度,今日即便是把重生的这条命搭上,也不能遭人威胁退让。
襄王闻言面色阴沉,现在看来,面前这小子有些执迷不悟了。
“天璇,你还要坐视不管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本王眼睁睁的看着,极阴之女在眼前出事吗?”
襄王的音色阴狠,催促着身旁人出手。
此刻,巷口一位身裹黑袍,浑身隐匿于衣内的人听到召唤,徐徐走出。
即便是黑袍裹身也掩饰不住她窈窕凹凸的身材,一看便知是一位女性。
她的身份地位明显和周边人不同,不仅能随意穿梭在襄王四周,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镇定。
许清听到天璇的称呼,心中咯噔了一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莲教七位北斗,正序位列第二的星君就是天璇。
黑袍内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藕臂,指尖端着一个惨白的骨笛,放在兜帽的帽檐下轻轻吹奏。
当那奇特的笛音响起,许清才意识到先前的乐声从何而来。
也正是因为这古怪的声音,他的脑海才会出现幻觉,不自觉的把两名孩童带到襄王的必经之路上。
与此同时,许清又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好似融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咻”的一声利响划破天空,把昏昏沉沉,摇摇欲睡的许清惊醒。
“谁!谁敢坏我的好事?”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襄王的笑意全无,脸上只剩下了惊怒之色。
天璇也跟着放下骨笛,淡声回道:“笛声对相同的人使用,本就会被弱化效果,如今有人干扰……我已难发挥作用。”
襄王利用天璇的骨笛多次,自然知道她能力上的缺点。
到手的果实被人阻扰,无疑是在挑衅他的权威,可在整个上京城里,又有谁敢这么做呢?
“咯吱,咯吱……”
精美绝伦的马车从许清身后的巷口驶出,车上的每一处位置都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车窗帘幔更是由华丽的丝绸制成,上面镶有珠宝和刺绣图案。
伴行在马车身旁的,是百余名身披黑甲,手持墨黑色长矛利器的骑士。
单是望到阳光反射在盔甲上的光泽,便可知道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保养精良的虎狼之师。
当这辆与辽国截然不同的马车驶出,襄王也猜到了那车上的人物是谁。
“齐国的使团?”
襄王的面色难绷,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莫名来历的齐国人怎会引得齐国使团在上京城内出手。
他可是襄王!
整个辽国境内,除去耶律皇室的辽帝,也只有两位亲王。
而他襄王更是能在上京城内拥有自己的势力,与辽帝平起平坐,享受诸多特权。
驶来的齐国马车微微掀起车帘一角,一张老气横秋,略带沧桑的脸庞从中显出。
对方轻轻开口,缓声道:“受惊了,广平侯。”
其实在那名女侠当作诱饵,逃出酒肆之前,许清就与她叮嘱过齐国使团的事。
毕竟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带着两名孩童逃出上京城的,更别提辽国的国境这么大,就算能离开京城,也跑不了太远。
只有赌齐国使团会不会冒这個险,救自己这个便宜侯爷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齐国使团来是来了,但这车上的使团代表,竟是自己那位老丈人……沈年衍。
“首辅好。”
“呵。”
沈年衍淡淡一笑,脸上的神情带有深意,令人捉摸不透。
当然了,许清也有点脸红燥热,不敢与其对视。
在邻国闹事闯祸就算了,还把自己的老丈人给拖下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广平侯?”
远处的襄王面色迟疑,轻轻重复了几遍许清的封号,便想到了其与之对应的事迹。
“你就是齐国新登基的女帝之侄,那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齐国新贵,广平侯?”
辽国的爵位虽然根据家族的势力来定,但他们的祖上先辈都有着赫赫战功,甚至是在当代,每家都在辽国的军队中担任着重要角色。
齐国的女帝通过后宫夺权上位,另立幼帝操控政权,待稳固后自己登基。
襄王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这样的人。
“正是。”
许清不觉得自己是有本事的人,承认这层关系倒也没什么,而且他现在正在利用姑姑的声名逃命。
“怪不得齐国新来的使团会帮你出面。”
襄王有些后悔,之前为何没早点出手,将许清与极阴之女拿下了。
这许清身为女帝的侄子,只要一直把他留在上京城当作质子,那齐国女帝就会多一分顾虑。
哪怕他没什么用,再杀了都行。
“既然是齐国的侯爵,那你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如今两国的关系融洽,本王也不想因这些事乱了辽齐两国的盟约……把女娃留下,你们回去吧。”
襄王的这句话,完全放下了眼里内敛的杀意。
他清楚,随着眼前男人身份的揭晓和使团的出现,接下来的处理稍有不慎,都会演变成两国关系的碎裂。
“留下这两名女娃,朝上本王也会帮你们多美言几句,在某些条约上让步。”
襄王的承诺,已十分有诱惑力。
作为辽国举足轻重的亲王,他的倒向能让齐国在和谈上占尽便宜,但许清看了看身旁两名无辜且脆弱的小女孩后,摇了摇头。
“真是……真是不识好歹。”
襄王眼见许清冥顽不灵,没有珍惜自己的让步,神情宁定,一字一句的道:“准备动手!”
两侧围墙上的弓弩手再度拉弦,将弓箭的箭头对准齐国使团,这条长长的甬道虽然宽阔,能容纳四五辆马车并行,但它肯定不适合骑兵发挥。
就在这箭在弦上的危急关头,一名太监从襄王来时的方向跑出,慌慌张张的向这里赶来。
他神色焦急,哪怕是在脚底打滑,翻了一个跟头后也不以为意,举着那黄色的圣旨来到了襄王面前。
“襄王!陛下谕旨,齐国使团不能动!不能动呀!”
下一刻,襄王就准备让墙头上的弓手万箭齐发,与齐国使团厮杀起来了。
他虽然顾及极阴之女的珍贵程度,但要是这么把她们放走,那和自己没寻到有什么区别?
“耶律氏也敢管我的事?”
襄王此话,已对辽帝没有任何的情面和敬重。
但当他看到太监努力端举,呈上的圣旨后,沉默了片刻,迟迟没有下令弓手进攻。
“放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