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端,一手一个胳肢窝,像端着一个轻飘飘没有重量的麻袋,一晃神,人已经坐在了床上。
“十三?”傅长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微微仰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给山羊胡子开门的时候。”
“你是跟着方庄翰进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傅长乐的错觉,她总觉得十三的面瘫脸有点臭,“那你有没有看到他在敲门前是否有在屋外停留?屋内的谈话声,他有没有可能听到?”
十三有问必答:“没停留,直接敲门。不会武,不会听到。”
傅长乐微微蹙眉:“这般说来,难不成他真是因为不放心我的安危才匆匆赶来?”
十三见不得她这幅满眼疲惫还要劳心劳力的模样,开口替她分忧道:“是他杀了俞山南?那我去杀了他。”
对十三来说,杀这样一个不会武的人根本就是眨眼间的事,哪里需要他的殿下如此费神。
傅长乐失笑,拉着他坐在床沿边,自己半靠在床头慢吞吞道:“也不一定是他,若王柱所言为真,那方庄翰也只是有杀人的动机,并没有他杀人的证据。”
毕竟她可不是王柱那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俞山南之死本就诡异非常,现如今又牵扯出科举舞弊之事,这一时半会根本不好下定论。
“况且王柱所说的内容,也有许多矛盾之处。”
完全不知矛盾在那里的十三眨了眨眼,端坐在床沿安静的像是一个乖乖听夫子讲课的学生。
傅长乐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将今夜得到的信息逐条梳理,一一道来:
“据王柱所说,方庄翰曾表示若俞山南揭发科举舞弊之事,便会害死许多人,包括他自己。”
“这句话是所有信息中最最奇怪的,距离明年春闱还有足足四个月,除了主考官已经确定,其余之事皆变数繁多,春闱试题更是连个影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方庄翰要与那位严大人勾结,也不过是送个礼搭个话,以他的谨慎,不至于留下什么致命的把柄。”
“既然如此,那这件至少要四个月以后才会真正发生的舞弊案,到底为何会害死许多人?”
“除非……”
傅长乐停了话头,十三被这一长串话勾起了好奇,追问道:“除非什么?”
“现在都还只是我的猜测,要等求证过后才能确定。”
傅长乐卖了个关子,见十三不满地望过来,又没骨气地瞬间投降:“除非舞弊案不是将要发生,而是已经发生,或许还不止一次。”
也只有如此,才会让方庄翰说出“害死许多人”这样的话来。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方庄翰已经是青山书院的副院长,更是所有人默认的下一任院长,看他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不是骄奢之人。不为自己的功名,也不是为了获取钱财,那他冒着被砍头的风险透露试题徇私舞弊,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还有就是,我总觉得他对俞山南之死所表现出来的愤恨痛心之情,不像是完全装的。尤其是那日在阮东明面前对着俞山南尸身的种种反应,更不像是一个害人凶手。当然,也不排除他的心态和演技确实超乎常人的可能性。”
十三听得云里雾里,见傅长乐长篇大论结束望过来,强装淡定“嗯”了一声,然后迅速打开包袱试图转移话题。
珍珠翡翠红珊瑚,象牙玛瑙暖白玉,灵芝雪莲花鹿茸,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千年人参,全部在烛光下散发着昂贵的金钱味道。
傅长乐拿起那支隐约能看到人形模样的千年人参,幽幽叹了口气:“刚刚说的那些都不是要紧的,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明日一早赶紧让封悠之再过来一趟,否则我真怕这具身体吐着吐着,就把血吐完了。”
十三看着她愈加惨淡的唇色同样忧心不已,好在可以治病的人参已经拿到,只剩下把那疯医绑过来给殿下看病就行了。
傅长乐积压的心事整理完一大半,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终于有心思关心一下她们家小十三的情绪:“我刚刚看你不大高兴,怎么,拿东西的时候姓宋的为难你了?”
说起这事十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绷着脸告状告的喊不含糊:“他抢我信!”
随之还无师自通骂了他人生中第一句脏话:“无耻!混蛋!狗皇帝!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