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么。
我抱着枪躺在羊八的老羊棚的辗转反侧。
枪硌着我,季家书的话也硌着我。
如果羊八在的话,它会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它会怎么想。
但是我觉得自己现在丑陋无比。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自己优秀的皮囊依旧非常帅气。
但是我丑陋无比。
比阴谋论长着麻子的叔叔还要丑。
比高学历趾高气扬的嘴脸还要丑。
在一个月夜里,我终于再也受不了,从羊棚里跑出来。
我扔掉自己的鞋子,赤着脚在沙子上大力地奔跑。
滚烫的沙子刺痛我的脚,而沙漠的峰很冷。
我一边跑,嘴里一边被呛入沙子。
踉踉跄跄。
我保持这个踉跄的姿势,一直跑到上次我卖手表的沙商前。
他眯着眼睛。
“小伙子,你想赎回这个手表?不行,这不符合我们的规则,除非你出三倍的价格。”
“什么,小伙子,你没有钱?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不我不需要你替我打工,我们从来不收军人,再说我们店也不需要收人。”
“不不不,无论你怎么说都不行!我们已经为这个手表找好下家了。”
沙商一系列的拒绝让我有些头疼。
一切看上去无法挽救。
就像是我的羊一样。
我的羊
我举起自己手上的枪。
“哦哦哦,小伙子,你抬起手上的枪干什么?”
“我跟你打个赌。”
我把枪对准自己的手心。
“如果我能够眼睛眨都不眨就把自己的手心打烂的话,你就把手表还给我。”
我抬起自己的左手,对准枪口。
如果失去的是左手的话,对我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大影响。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沙商棕色的皮肤变得苍白,他仿若看着一个疯子。
而枪声炸开的那一刻,我就是疯子。
那一刻我以为会很酷。
完全没有——
他娘的痛到我忘记自己姓什么。
我把血肉模糊的手揣进我的怀里。
你们以为打一枪只会在手心里留下一个弹孔吗?这种滑稽的画面的只会在被电视台处理过的动画片里出现。
事实上,手不再称为手,我的脸上也被溅上血。
因为疼痛我的脸皱成一个标准的菠菜叶子,而且是溅着血的菠菜叶子。
我看起来肯定很可怕,要不然沙商也不会如同看着瘟神一样看着我,把手表立马扔到我的怀里。
沉甸甸的。
疼他老娘个死!
月光下,我的牙根儿却笑得毕露。
我一边往回跑,一边大笑,看起来像个讨债归来的厉鬼。
疼她老娘个死了!
可谁管他呢!
说不定明天地球就要炸裂了!
谁管他呢!
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我唰得拉开季家书帐篷。
他坐起身,被我扔过去的手表砸得正着。
砰得一声。
听起来我像是扔过去一颗核·导·弹。
“报告长官,我们扯平了!”
尽管疼他娘个死,但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帅到要死。
老子真是帅到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