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天空落火的时候，他唰得睁开眼睛。

“所有人趴下。”

偌大的灰色天空中，落下无数道火光，它们在半空中划出半条弧度，而后砸向沙子，砸到我们的上空。

开车的兵破空大骂，开着车加大码疾驰。

颠簸来得更剧烈，我们就像是一条条在案板上被迫蹦跳的咸肉。

火落到车上，我们一边骂一边脱下衣服灭火。

车左右晃动，轮胎也开始着火，像是踏着四个风火轮跌跌撞撞往沙漠外开。

“前面有一片湿地！我们停在那儿！有洞穴！”

“所有人跳车。”

季家书站起来。

“车有爆炸的可能。”

听到他这话，驾驶员第一个滚着出来。

其他人争先恐后地从车上跳下去，跟长臂猿一样的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奋力往湿地处跑。

有几个不敢跳，季家书直接把他们抬起来扔下去。

我跑开后发现季家书没跟在我们身后，于是赶紧往回跑。

“指挥员！”

我朝站在车上的他伸出手。

他滞愣地看着我的手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车往下倾斜的那一瞬间，我直接攥住他的手往下拉，带着他一起跑。

我们的身后落下无数火光，在天际划出无数条弧线。

绚烂而残忍。

躲在洞穴里的不止一批兵，在我们之前就有一对匍匐在这里躲避天火。

他们一边骂，一边不得已和我们挤在一起。

洞穴外是潮湿的潭水。

从洞穴的上方也不断落下水滴，地面上有蠢蠢欲动的小虫。

虽然潮湿，但是空气很燥热。

所以我们一边觉得湿气闷人，一边又不断的流着汗。

水声从来没有间断，士兵们的骂娘声也没有间断。

也只有季家书，依旧安静得跟雕像一样。

他甚至没有流汗。

因为洞穴很紧，所以我的胳膊和他的胳膊紧紧得挨在一起。

我总感觉他能把我挤出山穴外。

我顺着季家书的视线往外看，火不断的从天际落下，砸向潭水中。

有的化为一尾赤红的游鱼，“嘶”得在水中转瞬即逝，有的立在潭水上，像一颗颗摇曳的鬼火。

我盯着潭水上的火苗。

“报告长官，听说民间有一个传说，如果火落到潭水上不灭的话，就是亡人的灵魂所化。”

“嗯。”

“指挥员，请问你能认得出你的家人吗？”

季家书看着我摇头。

“你能认得出来？”

“报告长官…”

我将手指指向洞穴外。

“那个较胖一点的火花是我的老爸，他很喜欢喝啤酒所以有啤酒肚，那个瘦高的火花是我的大哥，他脾气有些不好但人其实还行，那个最小的火花是我的妹妹，她有一头小狗就挨在她的火苗旁边…”

我看着火光，而季家书认真地听着我说话。

这一刻，我察觉到他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

起码，他没有打破我的话。

我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