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他说。

下一刻，支撑着江月白的长剑被他拔出来，横在脖子上。

这样果决洒脱的气度，哪怕是对他恨之入骨的魏行殷，也怔愣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魏行殷放声狂笑起来，热泪从变得猩红的眼角沁出：“哈哈哈……江月白……不愧是江月白……”

“这时候要了你的命，你哪怕是死了也是快乐的，她们更是会记你一辈子。江月白，你是主角，我是丑角，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让你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呢？你今天死在这，也是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我不要你的命，我甚至还要你好好活着……”魏行殷声音一收，满脸诡异地突然发难，瞬间出手斩断了挂住苏念的绳索。

“一辈子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吧！”

“江——月——白！”

“不——！”江月白瞳孔紧缩，整个人如同离弦的弓箭飞射而出，跃向山崖。

半空中，他看到魏行殷如同来自九幽的恶鬼，拖住了苏念的身躯，往下坠落。

电光火石间，江月白用尽了毕生的反应与智慧，从腰间扯出一条金丝细绳，绳上有一个奇形的倒钩，在他紧张期待的目光下，倒钩幸运地勾住了苏念的腰带。

见状，江月白立刻拔下肩头的暗器，掷在了魏行殷的眉心。

对方双目圆睁，带着不甘和愤怒，终于消失在这个世界。

江月白反手横剑插在山壁上，如此拖行了两人近百丈，剑刃被磨出无数火花，终于稳定住了两人下坠的身体。

鲜血顺着连接的绳索，一滴一滴的落在苏念的白衣上。

苏念抬头，仰起了盛着秋水的眼眸，与江月白对视。

“念儿，我们回去。”

青年嘴角勾起，露出了温暖又落拓的笑，好似身受重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念开口，终于说出了今日再见到江月白的第一句话。

“不要。”

女子声音柔和清软，如同在和人撒娇一般，甚至不带什么情绪，只是属于美人的自然而然的娇气。

江月白嘴角的笑容一凝。

苏念伸出那双细白的应该放在画里的小手，放到自己腰间，此时与江月白唯一勾连的绳索上。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我是江月白见过最美的女人，对吗？”

“对。”江月白回答，握着绳索的手鼓起青筋，汗液与血液流下绳索。

苏念又问：“所以我应当能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了，对吗？”

“对。”江月白回答。

得到肯定的苏念露出一个笑来，可爱的、顽劣的、任性的、忧伤的、无奈的……江月白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可以传达出这么多情绪。

苏念娇软冰凉的语调响起：“既然是天下第一美人，不能成为唯一已是罪过，怎么能够沦为最后一个选择？”

江月白可以总是选择责任与恩情，苏念也可以选择不理解他，不成全他，这是她的骨子里改不掉的骄傲任性。

‘啪嗒’

本就不稳的绳索勾连被苏念扯断。

她的雪白的小脸被飞舞的黑发掩盖，只能看到白衣在空中倒卷，像是一朵优昙，飘零地往深不见底的山崖坠落。

青年单手挂在崖壁上，山风拂过崖边的杂草，也拂过他。

‘一辈子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吧。’

‘江月白。’

一语成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