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和人一样,也会生病,也会感冒发烧咳嗽,基本上人会得的病,鬼都会得。
鬼得了病以后是不能转生的,因为一旦带着病转生,重生后就会满身长毛,跟猴子一样。
所以得了病的鬼,就会被安置在一处病房里养病,等病养好后再去投胎。
本来这鬼生了红眼病也没什么,养好了便是,但是这第一只生了红眼病的鬼却迟迟不见好转,甚至还传染给了其它的鬼。
这些鬼没法投胎,都聚集到了地府里,还得专门腾出空间来安置他们,长此以往,阎王爷颇为头疼。
而且,这鬼的投胎是有有效期的,错过了就要等上几万年。本来当初定地府制度时,都是众神合议的结果,有效期为一个月。
一般的感冒发烧咳嗽一个月也能好了,红眼病一个月也好了,谁知道现在这都快半年了。阎王爷为了此事,专门签报上了天宫要求延长鬼魂的投胎时间。
天宫准是准了,但也要求阎王爷要彻查此事,因为普通的病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好。
上次我和方策去地府时,正是阎王爷上表的签报刚走完,他还存有侥幸心理,觉得应该差不多快好了。
一转眼又几月过去,阎王爷实在不想再上表签报了,只能求助于我们。
我和方策听是听明白了,但是没想明白,这鬼得病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方策直接问他,“你希望我们怎么帮你?”
阎王爷呵呵笑道,“其实此次这病,我认为是有人恶意下了诅咒所致。只是这下诅咒之人也并非是凡人。我阴司虽有办法查出这下咒之人,但需要大量的鬼力和精力,且查找起来须在夜间,十分的不方便……”
后面的话他笑得更为奉承,“听说你二位专好此道,所以我只能求助于你们了。”
“我们专好此道?这是谁说的?”我愤愤不平,是谁造了这样的谣言?
阎王爷大方地承认,“梦魇魔君说的,他说你们自他祖父时期起,就专门干这项买卖了……”
我……
方策也托着太阳穴,手指尖在咖啡杯上打着转转,“拜托,我们就干过两次,只不过穿越的时间不同罢了。”
“不管怎么说,你们既然专好此道,不也正好投你们所好吗?”
“你奶奶的才好此道……”我霸气地回怼道。
阎王爷……
“我没奶奶……”
我……
方策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每次穿越都是依靠梦境,很多事情要在梦境中才能见到最直接的一面。若我们帮你调查此事,却不知从何开始查?”
方策讲的对,我们每次能深入到事件中,全是靠着做梦者与这件事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不穿梦的话,调查起来可能不会这样快,必竟没有梦境做媒介,触碰不到与事件相关的人物。这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成了福尔摩斯破案了。
阎王爷仿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早一步就有了打算,“无妨,我觉得你们应该从第一个得红眼病的那个鬼身上着手,”他抬眉问我们,“能给鬼做梦境穿越吗?”
我看了眼方策,他摊开了手,“没试过,鬼睡觉吗?”
“不睡。”
方策……
“那做不了。”
阎王爷不死心,当机立断,“要不这样,我查查那个鬼现在的亲人情况,你们去找他们做梦境穿越……”
我们皆为难,“这不好吧,我们莫名其妙去找人家做梦境穿越?人家会以为我们是神经病……”
阎王爷斟酌了再斟酌,谨笃道,“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凡人总有凡人的办法……”
我……
方策……
事已至此,我们本就是跟阎王爷签了承诺的,再难我们也得把这事给办了。只不过若是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我们心里又觉得太便宜他了。
这本是他地府自己的事,再不济也是天宫的事,为什么让我们去做?
难道在他们眼里,我和方策很闲吗?
这次换我拉走了方策,“容我们商量一下。”
阎王爷睨了我们一眼,好像不太情愿,“你们凡人真是麻烦,算了算了,去商量吧,”他端起咖啡刚要喝,发现咖啡见底了,又举着问方策,“还有吗?”
方策无奈,又给他续了杯,才跟着我上了二楼去密谋。
我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下来了,时间不算长,我们觉得阎王爷喝杯咖啡,看个报什么的,应该不会感到空虚寂寞。
谁知道,我们下来时,竟看到阎王爷不知从哪里拿了个麦克风出来,正对着电视上的卡拉ok飙歌……
他唱的还是古惑仔里的粤语歌《友情岁月》
所有的故事像已发生,飘泊岁月里,风吹过已静下,将心意再还谁,让眼泪已带走夜憔悴,天真的声音已在减退……
阎王爷有一副公鸡般的破锣嗓子,他唱得我是撕心裂肺……方策果断地走过来按关了电视的按钮。
阎王爷唱得正嗨,意兴阑珊道,“别关呀,还没唱完呢?”
方策环着胸问他,“是想听我们商量的结果,还是唱歌?”
阎王爷看意思是想选歌唱,但他刚抬嘴,又无奈地坐回到了沙发上,突然高亢着又清唱了句:往日是谁领会心中疲累,来忘掉错对。
我捂着耳朵坐了下来,听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却焉焉地看着我们。
我说,“我们商量过了,这件事对我们来讲的确有难度,”阎王爷刚要抬头争辩什么,我又虚一抬手安抚住他,“不过,我们既然允诺过你,还是要帮这个忙。”
阎王爷舒心地笑了笑,二郎腿都翘了起来,双手往沙发上一搭,颇为得意,“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策,“不过,我们有个要求……”
阎王爷神色一紧,小心地问他,“什么要求?”
方策,“你必须答应我们三个条件……”
阎王爷愣下,掰着手指算了算。他帮我们让江怀中投胎,只找我们要了一个要求,而我们却找他要三个条件,仿佛这件事他是亏了。
但阎王爷算完了,颇为公平地点了点头,“行,划算。”
划算?哪里划算了?
我顾不得这许多,将条件一一摆在了他面前,“第一,我们做梦境穿越,还不知会穿到哪个时空去,你得保证不管哪个时空的阎王爷都必须配合我们;第二,我们需要你地府出一个军师,这个人必须上达天庭,下至地府,各界都能混得开;第三,事成后,我们要求以后随意进出你地府,必须以上宾以礼相待,以后有任何涉及你地府的事情,你地府必须全力配合。”
我们提的这三个条件,不是脑门一热想出来的,而是经过了我这个心理学医生和计算机学教授深思熟虑后的科学条件。
经过了前两件事情后,我们发现,有一个军师,而且必须是靠谱的军师有多么重要。至于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和方策也想过了,要金钱肯定是不行,地府都是冥币,给了我们也不敢拿出去花。
那就只有成为他地府的座上之宾,以后若有需要,家里谁死了谁生了,也可以帮个小忙。
这是我这个心理学医生想出来的,虽然与心理学毫无关系,但与我喜欢贪小便宜的心里十分相符。
而方策,则是直接升级到了化学反应,三个条件加在一起,产生了质的变化,那就是我们要成为地府的名人。
这个变化恐怕化学家学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居然让他一个计算机教授做到了。
阎王爷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可能还觉得我们提的条件太过简单,还免费给我们加了一条。
他说,“第一条你们放心,我这个阎王爷在地府做了几十万年,不管你们到了哪个时空,都是我……第二第三条你们更可以放心,从今以后,咱们就是铁哥们了,你们以后就拿地府当自个儿家就行,你们要给住宿费我跟你们急……还有,我另外赠给你们一件宝物,此乃收魂袋,以后你们见到哪个不听话的小鬼,尽管收了交给我便是,我非打散了他们不可……”
我和方策合计了一下,双双点头,“行吧,那这事就这么订了,你尽快把那个鬼的生前履历给我们一份,我们找找看……”
阎王爷也是心急乱投医,不出两日,便将那鬼的生前履历着鬼使送了过来,就连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明白。
此人生于何年,死于何年,他的祖宗十八代又是生于何年,死于何年。
不仅如此,阎王爷还找司命星君要来了他们在阳间的剧本,几十个人啊,厚厚的一沓。我和方策窝在一起三天三夜才看完。
最后看得眼前直冒金星。
虽然看得头晕眼花,但总算是看明白了。此人名叫张胜,于1931年生人,2018年6月3日寿终。
他育有十个子女,现在最大的女儿已经65岁了,最小的也已经40岁了。
我和方策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从他的小孙子身上着手,看看能不能做梦境穿越。
他的小孙子,也就是老夭的儿子,今年15岁,正在上初中。
之所以会找上他,是因为方策记得这个小男孩,他的妈妈应该是方策姨夫的侄子的大表姐的儿子。也就是说,大表姐就是老夭的媳妇。
总算是攀点亲带点故,且方策跟他这个姨夫的关系还不错,回国后,还去他姨家串过几次门。
所以,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个老夭的家里。于第二日,我们便买了一些糕点水果开车去了人家。
我本不想跟着一起去,人家是亲戚,我跟着去叫怎么回事,还得冒充方策的女朋友。
不过方策说此事他怕游说不动,必竟我可是心理专家,这种游说的事还得我来。我被他忽悠懵了,欣欣然地跟着他去了。
可这个事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大表姐还没找到了,我去忽悠谁?
可是我想到这个事情时,已经打扮光鲜地坐在了方策的车子里。我认了,反正我和方策现在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
睡过一张床,盖过一条被,天天厮混在一起,居然还没有什么逾矩之事发生,当真也就不要脸了。
到了他姨家后,他小姨看见我自然是欢喜,觉得我长得漂亮,学历又高,工作又体面,和方策十分相配。
我顿时自豪起来,看来我配方策也是绰绰有余的。有了这个认知,接下来的谈话我和他小姨十分投缘。
上到聊聊国家大事,下到聊聊家庭小事,我都能对答如流,丝毫不惧他小姨是个教政治的高中老师,以及他姨夫这个家庭主夫。
看来我在方策家里的地位算是奠定了。
当方策提出最近在做一项科学实验,想找姨夫的侄子的大表姐帮个小忙时,不管是知识分子还是家庭主夫都有点茫然。
他们可能不明白,为什么科学实验还要如此精益求精地算计到他侄子的大表姐头上。
方策也是含糊其词,说是为了做一个远房亲戚的家庭实验。
我听着这个事都有点懵,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好在姨夫没有太过追问,只说打个电话问问他侄子,我和方策略略宽心,也就静等着这个电话的结果。
几分钟后,当姨夫从书房回来时,脸色有些为难,“我问过我侄子了,他说他大表姐性格十分古怪,每天对敲门收水费收清洁费的工作人员都要询问一遍祖宗十八代才给开门……你们确定要去她家吗?”
我……
方策……
姨夫又说,“不然我找我侄女的大表哥给你们问问行吗?”
我茫然地问方策,“行吗?”
方策茫然地回我,“行……不行?”
我们都有点二百五了。
方策叹气道,“还是大表姐吧,越是古怪的人实验越有成效……”
他姨夫……
最后,他姨夫的侄子答应帮忙问问大表姐,让我们等信。两天后,他侄子给方策打了个电话,说是他大表姐说了,想做实验也行,必须先提交一份实验大纲及分步骤细节,要具体到哪一步具体做什么,如何做,需要多长时间,要精准到几小时几分钟几秒……
我想问的是,他大表姐是干什么的,精算师吗?还是国安局的?
我和方策有点灰心了,人还没见到,就先提出这么要求,再让她儿子躺在追梦床上,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我说,“实在不行,我们想想其他的人吧,就算不相熟也没关系,我坚定地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方策,“关键是,你有钱吗?”
我……
又想起了我那一亿的支票啊!
这次的实验委实不太顺利,从前都是别人求着我们,现在改成我们求着别人。这两方面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像刁难莫小桐那样刁难别人了,换位思考一下,才知道被刁难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下了班,我回家吃晚饭时,还是心不在焉,老妈在整理着她的东西,都是一些陈年的旧照片。老妈总是说,这些东西比古董还要值钱,而且是无价的。
我嘴上附和,心里却在想:你花钱让人家买,谁愿意买呀?
吃完了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爸走过来笑着问我,“我前两天打电话到你的咨询所,听小喻说,你和方教授出去吃饭了……谁是方教授?男的女的?”
我知道老爸什么意思,就是变相在问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刚想辩解一下,但又一想,前两天方策还让我扮成他女朋友,现在我利用他一下又何妨?而且以我们现在这样的身份,还能找到男女朋友吗?
关键是,我们还能结婚吗?
想想我都头大,不知道等到了我四十岁时还不结婚,老爸老妈会不会被我气死。
我点头,“对,方策,我新交的男朋友……”
此话一出,老爸惊喜地瞪圆了眼睛,老妈抱着一堆旧照片就蹿了过来,再也不提自己这两天风湿又复发的事。
“真的是男朋友?人怎么样?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无所谓,主要是人品怎么样?”
我懒散散道,“留美博士,现在任大学教授,三十一岁,长得有点像潘安,身高一八八,有车有别墅。”
老爸老妈兴奋地差点跳起来,“简直跟我们家格格就是绝配。”
“哪天带家里来吃顿饭?”
我无精打采地瞧他们一眼,发觉他们的目光璀璨如星河般,我实在不愿让他们失望,只能随口答了句,“过两天吧,这两天有点忙……”
话没说完,老妈怀里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我念着她腿部的风湿,弯腰替她捡了起来。
只是,我目光一瞥间,顿时身体却弹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