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用尽了全身戏精之力,才控制住自己的面庞肌肉,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孟行舟是已经猜到这事情可能是自己干的、以此试探;还是真的要找人勘察,侦破此案。她的脑中一时间念头急转,迅速做出了最优解——装傻。
“冯真真是谁?”凌音露出一个局外人应有的疑惑反应,问道。
“五日前在得意楼,有一位修士被人当窗刺杀,就是冯真真。”孟行舟看着凌音,神态平静,让人完全无从揣测他的心思,“此事影响恶劣,梳云台乃至长生剑派都有派人过问,七曜司正在全力勘察。”
凌音听得心中那真叫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竟有这等事?我都不知道!”
孟行舟道:“你毕竟只是七曜司密探,并非有文牒官印在身的公人,不清楚内情也是正常的。此事关系微妙,我大端朝廷与诸仙门向来不对付,若是太过重视,便有谄媚讨好之嫌;若全然不管,又显得无能,令城中百姓不安。”
凌音渐渐的有些确认了,孟行舟是真的没有把自己放进嫌疑人名单里。他的想法是使一个“拖”字诀,随便找个职位不高不低的人,把事情往对方那里一推慢慢地“查”,时间一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修士们的岁月都那么长,谁吃饱了没事天天盯着一个低阶修士的死。
而凌音不知道的,孟行舟的另一个想法是,假若真的有人就死咬着不放——比如冯真真她爹,梳云台的掌门大人,那就把锅往凌音头上一推,说都怪她办事不,且此人只是七曜司的临时工啦,决不是我们没有能力。
至于冯掌门会不会一怒之下拍死凌音泄愤,他才不管。
“这个,我……小女子一介草民,从来没接触过查案追凶,人命关天,实在是力不从心啊。”凌音试图推脱。
“你这就是谦虚了,”孟行舟假惺惺道,“连被辞青云小公子追杀都能在极短时间里想出办法,可见姑娘是极聪慧的,查个案子必不在话下。”
破案这东西和聪不聪慧有必然联系吗!凌音在心中大骂,嘴上却还要和孟行舟虚与委蛇:“可是冯真真毕竟是修士,我只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就算是要查,她的家人朋友怕都是不会理我啊。”
“什么凡人,你可是七曜司特使!”孟行舟正色道,“七曜司办案,谁敢不给三分面子?”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事就这么定了!”孟行舟斩钉截铁道,“我这就给你定做官服和腰牌,让你方便行事。”
“……我不借马厩了还不成吗?”凌音做出最后挣扎。她只是想借个场地,怎么就被抓去卖命了!
天地良心,这买卖血亏啊!
而且我自己就是凶手,我要怎么查案,查我自己?人命关天啊你个狗官,就这样轻率地决定了吗!
“不成!”孟行舟十分坚决。
被迫接受对方的霸王条款,凌音悲愤不已。唯一令人稍稍感到欣慰的,孟行舟表示可以提前支付报酬——借七曜司的马厩给她用,当然还有一些必要的开销。此外凌音还得到了一枚腰牌,说是凭借此物,可以在七曜司除了京都总府之外的任何分府随意走动,且有权利让对方配合自己。
行吧。事已至此,凌音只能安慰自己,最起码……让她这个凶手自己查自己,这案子的真相是注定要被深深掩埋的了。
对于即将成为弃子的命运凌音一无所觉,甚至还有点傻乐了起来。
怎么说也算个古代公务员了!她这样想道。
七曜司内,凌音刚一出门,孟行舟就扔下了架子,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那白衣琴师跟前,问道:“侯爷,这样处置,可还妥当?”
琴师的双手离了弦,琴声戛然而止,他微微沉默了一下。
“七曜司七位绣衣使,月曜近日告老还乡。”
“若是她能活着回来,”晏飞歌深深地看了属下一眼,“那她……就可以是新的月曜。”
孟行舟目瞪口呆。月曜位列七位绣衣使之一,这岂不是说,她就要跟自己平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