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葛妮思背过脸用袖子抹去了眼泪,“上帝会保佑她的,一定会。”
家里有两个房间,原本一间是爱葛妮思住,一间碧恩住,现在多了两个人,碧恩将房间让了出来,她和妈妈睡一个房间,让姐弟两个睡一个房间。
碧恩的床很小,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勉强能挤下,家里的灯已经全部熄了。在被月光稀释的黑暗中,瑞希尔抱着腿,看着窗外。里德尔在她旁边已经睡着了,呼吸匀称。
“你在想什么?”
她挑眉,向里德尔看去,他仍闭着眼。
“碧恩。”
“她的病?”
“是,你觉得她会愿意把最后的生命给你吗?”
里德尔睁开眼,“会。”
夜渐渐转深。
碧恩很喜欢和里德尔在一起玩。吃完早饭爱葛妮思去上班,临走前把家里钥匙分给了瑞希尔一把,告诉她留的午饭在橱柜里,两个小孩儿等爱葛妮思前脚刚走,后脚就跑出去玩了。
瑞希尔被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最终窝进了沙发里,整个人无聊的快发霉了。
两个小孩儿跑出去整整一天,回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地板上数自己掉了多少根头发的瑞希尔,都愣在了她旁边。
“姐姐?”里德尔喊了一声。
瑞希尔看向两小只,视线转到两个人紧紧拉着的爪子上,跟里德尔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你、你们去哪儿了。”
碧恩怀里抱着三个洋娃娃,朝瑞希尔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去了好多地方玩,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是吗?”她的眉梢在抖。
碧恩继续说:“我们还去了玩具店,这都是汤姆送给我的,中午我们去了餐厅吃饭,好好吃啊。”
瑞希尔朝里德尔微笑,微笑中带着恐怖。我在家里吃冷饭没人说话,跟老鼠搏斗保卫面粉,你出去又逛又吃?
里德尔悄悄地松开了和碧恩牵在一起的手,“姐姐你今天都在家里做什么了?”
“我?”瑞希尔笑起来,“我今天过得可有意思了,我徒手抓了两只老鼠,掉了十三根头发,把硬面包用餐刀切成了十六块,对了,我还给我男朋友写了封信,然后我突然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啊,就把信撕碎然后烧了,有意思吧,弟弟。”
“挺……有趣的。”
瑞希尔爬到沙发上坐着,揉着自己僵硬的腿。碧恩坐到了她旁边,“瑞希尔姐姐,没关系的,我也经常给我爸爸写寄不出去的信。”
“是吗?写了多少?”
“都在柜子里,我也数不清。”
“为什么不寄给他呢?”里德尔出声问。瑞希尔甩了他一个眼刀,他抿住了嘴。
碧恩似乎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她认真地看着瑞希尔,说:“妈妈说爸爸在战场上失踪了,我们也……不知道要把信往哪里寄。其实,我觉得他是要回来找我们,但是迷路了,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我就把我写的所有信都给他看,他一定会回来的。”
瑞希尔默不作声,盯着里德尔。“对,他会回来的。”
里德尔问道:“姐姐,你的信里写了什么?”
“一整页的脏话,想听吗?”
“算了吧,我还是个孩子。”
瑞希尔鼓着腮帮子,把脸扭到另一边。
晚饭后,两个孩子又玩到一起去了,瑞希尔主动帮爱葛妮思刷碗,在爱葛妮思的指导下,从来没有做过家务的瑞希尔勉强弄干净了碗盘,她笨手笨脚的样子逗笑了爱葛妮思。
“瑞希尔,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见你的父母?”爱葛妮思问。
瑞希尔手里拿着抹布,擦着台面,“我还没想好。”
“你的父母一定很想念你,还有你弟弟。”
她笑,“当然。”
“其实。”瑞希尔的神情黯淡下来,“爱葛妮思,你觉得汤姆怎么样?”
“汤姆是我见过的最招人喜欢的孩子了。”
“其实他跟碧恩一样。”
爱葛妮思的表情微微凝固,“一样,是……”
“他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是因为什么?”爱葛妮思蹙着眉头,手抓紧了袖口。
瑞希尔抿了抿唇,“是一种罕见的病,我们给他请过很多医生,都没有用,他不喜欢在家里闷着,所以才跟着我出来了。爱葛妮思,你相信魔法吗?”
“魔法?”
“有一种传说,如果想要拯救一个孩子的命,就要拿另一个孩子的命来相抵。”
爱葛妮思的嘴唇发白,“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魔法。”
“不,对于碧恩来说,这是一种幸运,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这个魔法是真的,那碧恩就有救了。”
“不,”爱葛妮思摇着头,“不,瑞希尔,这种邪恶的法术,不应该被使用。”
“这有可能只是一种常见的魔法呢?”
“那魔法,也太恐怖了,别再提这种事情了,好吗?”
对于麻瓜来说,魔法等同于恐怖吗?瑞希尔朝她温柔地保证以后不会再提,把抹布放下,转身出了厨房,表情在背过她的一瞬变得僵硬。
麻瓜。
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是里德尔。爱葛妮思和瑞希尔跑到卧室门口,看见碧恩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泛紫。
爱葛妮思冲进去,抱着碧恩就往外跑,去找医生。
瑞希尔拉住了里德尔,她蹲在他面前,认真问道:“你得手了?”
他板着脸,“我还没开始,是她犯病了。”
瑞希尔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宽慰。里德尔眯着眼睛,“希望她没事。”
“哦?”
“你知道,要重新找一个碧恩有多难。”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