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需得摘剑?
一般而言,唯有到了机要之地,或是战场上吃了败仗的俘虏,才得脱刀摘剑。
区区宴客酒席的消遣场地,也敢要他一州甲子摘剑?
陈长安何等剔透心思,一眼就看破其中玄机,无非是些刻意针对羞辱他的小手段罢了。
陈长安对此毫无意外,冷眼相看,按剑玄离。
宣节校尉韩予同,看着气度沉稳丝毫不为他言语所动的年轻白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
他如今已有三十好几的年纪了,境界修为一直停在七品筑蕴境,多年突破不得,也就绝修行长生的念头,唯指望着能在仕途上多走几步,将来好给家中小子留些余荫。
可惜,他出身不好,虽有着在兖州斩杀百十颗武周卒子的功绩,靠着老丈人的打点,进了京畿卫,被一路擢升至京畿卫的仁勇校尉,但也就止步于此了。他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哪里比得过京都的世家子弟,苦熬多年,最终靠着老丈人最后那点情分,也才堪堪从仁勇爬到了御武。
要不是先前的宣节校尉许攸之,惹恼了副都指挥使大人,这个统领五百人的实权校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
可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他就不打算下来了。
方才京畿卫副都指挥使那一眼,他自然心领神会。
韩予同并不清楚陈长安的背景势力到底如何,但他清楚今晚能来这里的,至少也是乾榜甲字。看陈长安一身气势,说不得就是哪州的豪门大族自读。虽心底不愿意摊上这等苦差事,可副都指挥使的话不能不听,韩予同私心里唯有指望这位佩剑冷笑的公子,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他想了想大人有意无意暗示的翊麾这一职位,略略壮起几分胆气。
挡在陈长安身前,没敢摆出什么校尉姿态,而是和颜悦色,对陈长安拱了拱手,开口道:“宣节校尉韩予同,奉命拱卫殿内贵人周全,需得公子摘剑,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陈长安冷笑一声,“都要摘剑了,还让我海涵,本甲子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
甲子。
韩予同瞳孔微微一缩,心底吸了口凉气。
哪个甲子身后不是牵连缠绕着无数势力?他不过六品宣节校尉,在这些人面前,可根本就不够看。
韩予同下意识回看了眼身后的副都指挥使大人,见他脸上神色淡然自若,好似早有所料。
韩予同便生出几分底气,一咬牙,依旧定定站在前面,挡住去路,开口道:“这也是职责所在。公子要是觉着心里不快意,就是刺上卑职几剑,卑职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公子想要进去,按照规矩,就得摘剑。”
陈长安对他的低姿态并不理会,冷声道:“宣节校尉,我是不敢刺几剑的。你想要摘剑,那就尽管过来摘。不过,本甲子虽只是区区九品点窍,但为了脸面,可是会还手的。”
韩予同一时踌躇。
甲子无不代表着一州脸面,他要是敢对陈长安出手,无论输赢,事后都没得什么好果子吃。
瞧出他的犹豫,一旁游击将军咳嗽了几声。
韩予同想起他被敕封宣节校尉时,自家娘子眼中他未见过的炙热眼神,以及那张从未享受过的美妙唇舌。宣节校尉尚且如此,更何况翊麾。
心中一横,七品气机运转而起,低声道:“如此,卑职就得罪了。至于事后是打是杀,任由公子处置。”
右手猛然拔刀。
凌厉刀锋疾如闪电,劈向陈长安。
脚步同时贴身上前,左手伸向陈长安腰间两柄佩剑,指望着陈长安运转道法抵挡刀势的空隙,将他的剑给摘了。
韩予同快,陈长安的速度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