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白企歌便收拾东西离开了极仙门。
临走前,琴如玉和几位师侄闻讯赶来。他们这群小弟子中,昨日大部分都没有在大殿之中,从别人口中听闻白企歌回来的事,一整夜都无法安睡,如果不是阮正叮嘱过不能打扰,恐怕白企歌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这些小辈们没什么心思,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听说的师尊要走,
就急匆匆过来见他,带了一些他以前喜欢吃的糕点,而那些各殿的师叔殿主,一个也没来。
白企歌也明白,现在他的身份虽然已众人皆知,但毕竟因为包庇仙盗魔主墨云野以及出手打伤仙盟成员许怀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别说仙班归位重回极仙门了,没有将他打入大牢,已是阮□□于旧情。
况且他自己也确实不想再过问仙盟之事,经过这次打击,更是令他无颜再面对众仙门,避世隐居,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他想回药仙门,却不知道,药仙门的众弟子,是否还认他这个来路不明的掌门。想必万仙殿一事,找已通过仙门速报传递到各门各派了。
离开极仙门,白企歌一路往西,御剑昼夜不停,赶回轻尘山。
这一路上,他回想起这墨云野接近他的这些日子,对方的各种行迹,越发难受。
墨云野这人真不愧是仙盗魔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骗他的极仙门密宗,竟然自毁金丹?
这一手段实在是高,也确实奏效,墨云野七年之间始终无法学完剩下三门密宗,哪怕他学完了另外两个,极仙门也是最难突破的。这一招破釜沉舟,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换成谁,都没有这种胆量。
吃准了我是吧。白企歌想到,料定他会生出恻隐之心,同意与他共享金丹。
还好,他当初就是因为想避世,没把修炼放在心上,几乎没有完整地修炼过密宗,所以墨云野应该也没有悟出密宗的奥义。不幸中的万幸。
但这共享的金丹……白企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到底怎么办?
墨云野虽然走了,但金丹却一人一半,仿佛一种扯不断的关系,注定把两人捆绑在一起。而这种关系若要彻底斩断,只能是杀掉其中一人。
杀掉墨云野?白企歌苦笑一声,若他真的动了杀心,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他心想,你以为这人被你救了,又帮你出了几次头,觉得他知恩图报,假以时日,定能改邪归正,甚至为飞升大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哪知人家馋的是你的密宗,这些手段都是接近你,博取你的信任,再过些日子,别说改邪归正了,说不定你白企歌到时候都叛变仙盟加入仙盗徒了。
天真,可笑。
要不是墨云野手下被抓,自己还在大殿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他辩护呢。
说不定还因此洗白了身份,到时候得到了极仙门密宗,再慢慢修回那九门秘法,怕是整个仙盟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酿成大错啊。
越想越难受,白企歌从怀里的纳物袋掏出一壶酒来,仰头喝了起来。
回到轻尘山,正好是清晨,却没有听到弟子们晨读的朗朗之声,心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落到仙门口后,白企歌脚步有些迟疑,做着心里准备,结果年鹤看到了他,便迎了出来。
“掌门……你,回来了?”
年鹤的话里带着些许迟滞,看样子都已经知道万仙殿的事了。
接着他探头往白企歌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墨云野的身影,好像又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不是你们掌门了。”白企歌也开门见山,埋下头,摇了摇说道,“苏掌门早已过世,我是苏掌门临终前,用还魂丹……你们想必应该已经知道了。”
大概是已经惊讶过和消化过一阵了,这时的年鹤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一如往常般接过白企歌手里的佩剑,与他走回后院。
经过大殿的门口,里面的小弟子们纷纷侧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但肯定没有原来他回来时,那些弟子们两眼放光的神色。
仿佛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因为他们心里的那个苏掌门,早就已经不在了。
“白……掌门。”年鹤张口却不知道称呼白企歌为何,还是念到掌门,然后说道:
“药仙门不可一日无首,白师尊还是代为掌门,过渡这段日子的好。”
“怕是不妥。”白企歌思索片刻,“从前你们不知情,当时的我,既承了苏掌门的身,就有责任替他守着药仙门,可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了,一来苏掌门临终并未正式亲传掌门于我,我难以服众,二来经过这次的事,我也早已没了威信,不配做一门之掌。”
白企歌抬头看了看同样消沉的年鹤,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我只是确无别处可以容身,暂居药仙门,等我找到了去处就走,不能给药仙门和苏掌门坏了名声。而掌门之位,在原掌门未留遗嘱而去的情况下,按惯例,是由师门最尊者接替,所以年鹤,应当由你来做药仙门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