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邵慎叹道。
梁芬点了点头,又看向关北,沉默不语。
邵慎看了看北宫纯,道:“梁公是想北归洛阳?看你们骑军不少,要不,我也带人随军冲杀一阵?我这骑军不多,三四百人还是有的,皆勇武敢战之士,如何?”
“都督。”有军校忍不住出言提醒。
梁芬哈哈一笑,道:“将军美意,老夫心领了。伊阙关甚为重要,一旦失陷,贼人大队长驱直入,攻入梁县。我闻陈公家眷皆在彼处,一旦受了惊扰,恐不美也。”
“他们月初就搬去许昌了。”邵慎说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我在广成泽还有个叔——呃,广成泽有恤田、禄田、军田,还有粮仓、匠营、牧场,确实不能被贼人劫掠。唉,可惜了。”
梁芬摇头失笑,继续看向北方。
傅畅拈须响了一会,向邵慎询问道:“小将军可知洛阳周边敌我排兵布阵之情形?”
“我知道得不多,有些还不一定是真的,伱姑且听听吧。”邵慎说道。
“我二叔已押运漕粮进京,此时应该还没到洛阳,匈奴有没有派人围攻,不知道。”
“王弥屯兵新安,好像在筑城。偶尔派小股人马南下洛川,与宜阳屯军厮杀。”
“太谷、轘辕二关无事,没出现贼人。”
“嵩山上有糜氏坞堡,前些时日出现过小股贼军,为其迫退,他们应该是想看看有没有山径通往荥阳。”
“糜氏坞堡还说了一件事,柏谷坞遭受匈奴围攻,死伤惨重。这会可能已经破了,曹氏部曲不知还剩多少。”
“就这么多了。其实和前几次匈奴入寇差不多。”
梁芬、傅畅、北宫纯三人面面相觑。
匈奴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洛阳城下无功而返了,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有那么傻吗?一次次重复做无用功?
把敌人想得太过愚蠢,愚弄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最关键的是,现在连匈奴的总兵力都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出伊阙关,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你对外界一无所知。
“明日北上。”梁芬想了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一声,吩咐道。
若今上乃明君,他大可屯兵伊阙关,观望一番后再做决定。
但他担心天子被吓破胆了,见他久久不至,心生怨恨,最后倒霉的是梁氏宗族、倒霉的是他女儿。
他可没邵勋那么潇洒,能按着天子的头逼他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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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从野王以东至汲郡,旷野千里,一望无际。
清冷的秋风之中,车马、牛羊穿过荒芜的田野,走过茂密的草甸,掠过高高的堡寨,停在清澈的淇水两岸。
牧奴们驱赶着牛羊去吃草。
牧人们洗刷着马匹,调校着角弓。
远处还传来步骑兵整齐的操练声。
金帐已经落下,河内王夜宿淇水,肆意享用着乡间坞堡帅、士族豪强进献上来的女子。
即便是邵贼治下的汲郡,在大汉天威之下,也不得不屈服。
妙哉!
中护军靳准典禁兵,此时带着千余精骑沿河巡视。
氐、羌之众已伐木扎营。
上郡四部鲜卑则只搭了个帐篷。傍晚时分,割完草的牧人们小心翼翼地铡着草料。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牛羊也是。
与一般人想象中不同,普通牧人最主要的食物来源其实是牛羊马奶。
奶可以现挤,也可以做成酸浆、乳酪,能存放更长时间,很顶饿。
草原部落迁徙,有的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全靠此物过活。
这也是中原人难以比拟之处。
昔年李广利征大宛,居然长途转运粮食,最后还军馈不继,着实可笑。
草原部落征战,赶着牛羊远征就是了,哪需要一车车转运粮食?
可惜的是,中原土地肥沃,牧草却不多,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让这些荒芜的田野长满草原常见的牧草,让大汉骑兵可以肆意驱驰,再无军馈之忧。
巡视完淇水两岸后,天色已经擦黑。
靳准又临时安排了三千余骑,令其南下黄河沿线,四处巡弋,捕杀遇到的敌方斥候。
回到金帐之时,热气腾腾的烤羊已经端了上来。
河内王爽朗的声音从帐中传出:“邵勋真是天生的草原雄将,骑兵用起来让人匪夷所思。奔袭苟晞一战,居然从大汉郡县绕路,胆子太大了。哈哈,他若来投,我一定奏报天子,把妹妹嫁给他,以后就以大汉驸马身份,在我帐下听令。”
靳准听完,暗笑两声。随即又皱起眉头,如果邵勋真的兵败来投,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你最好死在洛阳。
大汉朝堂之中,自大行皇帝始,惦记你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