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见许扶清不语, 心里早已有定论。
在他以为她接下来要继续质问自己、露出厌恶恐惧的眼神的时候,谢宁走过去,慢慢地抬手握住了许扶清那一截微露出来的手腕。
好凉。
经过多次的亲密接触, 谢宁已经习惯许扶清的体温素来低于常人, 要温暖很久很久很久才会有一点儿热,如果蓦然收回手, 又会迅速地凉回去。
不知道他的心是否也一样。
谢宁从昨晚的迷乱中一点一点地拉回理智。
许扶清则留意着她每一个表情变化和细微的小动作, 但他看她的眼神还是干干净净的, 似能澄澈见底,一览无余。
在黑暗久了, 里面的人就会认为光没什么大不了, 没光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 还会在遇到光的那一刻,本能地产生排斥, 还恶劣地想吞噬掉那一束来之不易的光。
温暖亦是如此。
肌肤相贴, 她温热的体温便传给了他。
许扶清眨了下眼睛。
“那你会用它控制我吗?”她问这个问题时, 眼睛是直视着他的, 不偏不倚的,就连素会洞察人心的许扶清也看不透谢宁真正在想些什么了。
过了好一阵, 许扶清才开口:“我不知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相碰的手, 又抬头看了一眼她, 俊俏的脸难得生出一丝茫然, 唇角的弧度下拉,笑容隐了隐。
然后,许扶清重复一句, “我不知道。”
谢宁不敢操之过急, 娓娓道:“你我之间根本不需要这个的。”
许扶清微微涣散的瞳孔儿聚焦了点儿, 莫名地笑了笑,“是吗?”
随后,他反手握住了谢宁的手腕,笑着低下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说:“若是我想说不是我故意放进你身体的,谢宁可信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宁打断:“我信你。”
一句坚定的我信你在心里深处砸出一层久久不息的浪花,许扶清面上却没多少表情,指尖撩着她还没来得及梳妆一番的长发。
他抬起头,拉开点儿距离,凝视着她双眼,问:“那谢宁可想解掉情蛊?”
终于说到关键之处了,谢宁努力地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但直觉告诉自己恐怕不简单,再三控制下,语气没什么起伏。
“什么办法?”
“杀了我。”许扶清眉骨眼窝看起来有点儿苍白,鼻梁上方还有淡淡的清影,似乎休息不够,但也不影响容颜。
轻飘飘一句话落于空中,却如棒棍敲击着谢宁的心,她讷讷地看着他,唇瓣微动,似不太相信,“你说什么?”
想解情蛊就得杀许扶清?
秦姝是苗族人,肯定也知道解情蛊的办法是什么,倘若自己答应了愿意帮忙,她告诉自己解蛊的办法,难道就不怕自己真的会动手杀许扶清吗?
还是无论过了这么多年,秦姝还是丝毫不在意许扶清的生死?
谢宁承认,许扶清是秦玉强迫秦姝才有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不该在许扶清的小时候那样对他。
实话说,谢宁换位思考了一下,倘若自己小时候被父母这样对待,要是有幸长大,极大概率心理会扭曲得不成样子。
慢着。
突然之间,谢宁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什么许扶清说要跟自己成亲的时候,好感值没有一次性升十以上?
按理来说,若是真心的喜欢她,对上跟自己心仪之人成亲的事情,一次性升几十个好感值也不为过,可没有,连十都没有。
谢宁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滋味。
许扶清握住她的手背,覆在自己心脏上面,嘭嘭
嘭,心跳声很有规律地响着。
他笑容绮丽,唇角幽幽一弯,凑到谢宁耳畔,道:“谢宁用匕首,用任何东西都可以,插进我这里,把我杀了,这样你就可以解蛊了。”
“因为蛊母在我炼出情蛊后就被我吞了下去,用别的方法解不了呢。”
最后一句话,许扶清像是感叹地说出来。
“那就算了,不解了。”谢宁感受着他心脏跳动,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最后归于平静,“反正我相信你不会用它来控制我的。”
是吗。
许扶清听着她的话,默默地想着,其实谢宁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情蛊控制了好几次,例如跟他说喜欢他。
而她愿意跟他欢好,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它的影响。
就连他这个炼蛊人都分不清,更别提谢宁这个被控制的人了,许扶清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不言。
窗外雨还没停,下得很大,斜洒着,噼里啪啦地砸着窗纸,仿佛要砸出一个又一个洞方肯罢休,雨声响彻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