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润去而复返,忽然张开手,紧紧地抱了一下楚正则。
楚正则一震,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薛玉润会抱她,竟一时怔愣在原地,双手张开,不知该如何反应。
“忘了说,你才可爱,皇帝哥哥。”薛玉润盈盈笑着,仰着头看他,调皮而又欢喜地道:“生辰快乐!”
她的声音离得太近,近得仿佛能跟他的心跳声共鸣。
可等他回过神来,薛玉润已经松开手,转身飞快地投入夜色之中,急得像是后面有只老虎在追。
楚正则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还能感受到怀里的温软,不由得轻轻地低首一笑。
夜色昏昏,初冬寒凉。
楚正则冲了个冷水澡,沐浴更衣之后,轻抚着薛玉润给他绣的荷包。
他的疲惫与烦躁早就一扫而空,看到荷包上丑得喜人的一对福娃娃,他的唇边还能勾起弧度。
打开福娃娃的荷包,里面还装着她求的平安符和一张字条,上书“平安喜乐”四个字。
平安喜乐啊。
“德忠,绣衣卫里的女护卫,训练好了吗?”楚正则放下荷包,将它妥帖放在自己的玉枕旁。
德忠忙道:“已经训练好了,今日就能送到薛姑娘身边。”
“再挑两队护卫,送到汤圆儿身边。一队在明,一队在暗。”楚正则颔首,道:“若事涉她的安危,朕赐他们先斩后奏之权。”
他的声音淡淡,可德忠的心头一重,忙慎而重之地应道:“喏。”
“继续盯着中山王府。”楚正则冷静地道:“还有许家,许从登之事,可了?”
德忠恭声道:“陛下放心。”
薛玉润回到承珠殿,不多时,德忠就领了两个新宫女来。
德忠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向薛玉润禀告道:“她们是绣衣卫出来的护卫,陛下让奴才领来,护卫姑娘左右。您日后出行,还有一队护卫和一队暗卫随侍,请您大可放心。”
楚正则知道薛玉润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薛玉润退守城池、半步不出。
薛玉润一听,就知道楚正则先前为何会忽地生出戾气来。
她道过谢,便解下了自己腰间门装着秘制肉脯的荷包,交给了德忠:“德忠公公,劳驾交给陛下。”
“嗯……”她想了想,又笑着道:“再告诉陛下一件事儿吧。”
德忠恭敬地道:“但凭姑娘吩咐。”
“这两个宫女,我取名为温柑和绵枨。”薛玉润笑眯眯地道:“你只管告诉陛下,他自会明白。”
饶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德忠,这一时也有几分困惑,但仍依言将荷包和此事告诉了楚正则。
楚正则接过荷包,闻言一笑:“温柑和绵枨?”
“奴才听着,像是个果子名。”德忠见他神色舒缓,也笑了。
“嗯,是蜜饯的名字。”楚正则解开荷包:“她从前给珑缠想新名字的时候,这两个也在备选之列。”
“珑缠”就是沾裹糖霜的手艺,跟温柑、绵枨,一样,薛玉润取名,从小都离不开好吃的。
“她每个名字都喜欢,犹豫不决。是朕替她抓阄,抓中了‘珑缠’。”楚正则眉目舒展地肉脯放进口中。
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他语调温和,含笑道:“她这是,在说喜欢呢。”
中山王府里,可没有这样温馨的气氛。
中山王正在慨叹着万寿节。
“好啊,可见我们这些老头子没有辜负先帝所托。”中山王喝了一点儿小酒,红着脸,拉着中山郡王的手,感慨万千:“从前谁不提着心、吊着胆,担心陛下这啊那啊……”
“是。父亲披肝沥胆,陛下亲政兴国,指日可待。”中山郡王规规矩矩地笑敬一杯酒,横扫了陪酒的中山郡王世子一眼。
中山郡王世子愧疚道:“只是孙儿无能,有损祖父英名。”
“嗳,兴哥儿,话不是这么说的。”中山王似有些醉了,摆了摆手:“陛下是陛下,你还想越过陛下去不成?”
中山郡王世子的名讳是楚鸿兴。
中山王不等他回答,自己先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登高宴的事,过了就过了。”
中山郡王忙点头,憨声应道:“是,父亲所言甚是。”
中山王不说话了,像是醉酒睡着了。中山郡王连忙对楚鸿兴使了个眼色,父子二人一齐将中山王扶回了房间门。
等走出中山王的房间门,中山郡王先前憨厚的脸色一变,显露出几分阴沉:“父亲怕是把这小皇帝,当做是他的亲孙子了。”
中山郡王说着,深看楚鸿兴一眼,声音刻薄严厉。:“藏拙是好事,可也别太过。”
楚鸿兴心下一凛,藏起心中的苦笑,低声道:“是。”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我们。”中山郡王转而道:“我们这些年跟都城联系不紧,你祖父年迈,小皇帝大婚之后就要亲政,现在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来接手你祖父残留的部将,免得被小皇帝收归囊中。此次都城之行要慎之又慎。”
“你妹妹要在都城择婿,你身为胞兄,跟都城的郎君多多往来,也是寻常。薛、许、赵、顾、蒋五家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不要做多余的事。”中山郡王沉吟半晌,道:“我们境遇敏感,此时只宜静观其变。”
中山郡王意味深长地笑道:“现在,要等急不可耐的人,先把水搅浑,我们才好浑水摸鱼。”
翌日一早,许家就差点闹成了一锅粥。
皇上寿诞之后,还有一日休沐。然而,当众人都趁着这最后一日休沐,四处赴宴,延续万寿节之喜的时候,许从登却被鹿鸣书院在文园举行的庆宴给拒之门外。
许从登自是不服,多方打听,才知道鹿鸣书院居然有将他退学的意思。细问,缘故是“行为不端,无才无德”。
许二老爷最疼这个庶子,得知后大怒:“鹿鸣书院这般行事,这是不把我许家放在眼里啊!”
许从登的生母、许二老爷的宠妾吴姨娘哭爹喊娘地道:“老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登哥儿怎么会行为不端呢?就算是妾室多了些,可那是为着子嗣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