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现任首领也是怕惨了, 他可没有前任那样造反的勇气。
怪异存在消失了,他也不敢回原来的地盘,可又怕擅自迁族遭到朝廷问罪……
所以使者这一次来, 也有探探朝廷那边口风的意思。
归琅抿了一口茶盏中的温白开,打量着蛮族使者说话时的神情。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平川城这边已经把事情归在了蛮族身上。
接下来, 归琅轻而易举地从使者这儿套出了所有想要知晓的情况。
他对于讲客套话兴趣缺缺,就将剩下的事全权交给了赵义, 自己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出了门,心想着出城去看看天师与朔北军打理战场, 不料没走多远看到了楚御史, 还有跟着他旁边的几个大夫。
楚御史板着脸,行礼道:“太子殿下身为储君, 怎能如此不顾及身体!”
后面的大夫纷纷跪了下来,他们只知治的是一位来自兴都的贵人,却不想贵到了如此程度,一时间后怕又激动。
归琅请他们起来, 说道:“楚御史说得是,本宫思虑不周。”
楚御史起来后, 又说道:“昔年臣有幸为殿下讲师,曾论及韶元公平叛之事,殿下还记得否?”
归琅稍作思量,说出了当时楚世忠的原话,“韶元公平苍疾, 以为小事, 率众亲往,一意孤行,折于赉东。”
韶元公是很久以前的一位国君, 所在的国土占据三洲,在当时的诸侯中称得上强盛。韶元公即位第三年,国内苍疾叛乱。
韶元公一看,不过是一个全族加起来都只有七八千人的小族,也敢叛乱?于是不顾群臣劝阻,亲自前去平叛,想要过一把御驾亲征的瘾。最后,因一意孤行,中计死在了叛军手中。
一个国君死在叛军手中,是相当耻辱了,此事记于史册,流传后世,引以为戒。
楚御史不会平白提起这件事,定是意有所指。
果然,楚御史虽仍板着脸,眸中却划过一丝赞赏,说道:“殿下记得便好,臣深知殿下才学心智皆远胜韶元公,不会行出自取灭亡之举。可殿下遇事皆揽于己身,终究劳心伤神。”
他停顿了一瞬,又坚决道:“北洲之事虽诡,亦可与群臣相商,不然事事由殿下来担,要群臣何用?又要朝廷有何用?”
听到“要朝廷有何用”这几个字,后面跟着的大夫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默默放慢脚步拉远了一些距离。
归琅却是听懂了楚御史用意,楚御史估计是从褚沅那儿得知了邪祟有关的前前后后的事情,又见自己不安心养伤,所以拐弯抹角地来劝他不要事事操心,可以交由身边的人分担。
这是他对楚御史十分了解,换了不那么熟悉的,八成会认为楚御史在骂人,看后面那几个大夫被吓得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了。
归琅点头表示受教,回到住所喝了药,也没往外跑,坐在院子里观看着从褚沅那儿借来的龟甲。
没过多久,褚沅过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像是被逼过来的一般。
问过他后,归琅发现还真是被逼过来的。
是楚御史逼过来的,让褚沅过来帮忙治伤,因为担心普通大夫看不出鬼怪邪祟之流导致的特殊伤势。
回头见门外墙边的深青色袍角消失,褚沅松了一口气。他模样有些憔悴,眼下青黑之色明显。
归琅递给他一杯茶,说道:“褚家主似乎歇得不怎么好。”
褚沅闻言露出了痛苦之色,一口闷了手中的茶,然后痛苦之色愈重。
归琅略为错愕,楚御史这回真的把人折腾狠了,这可是刚泡好不久的热茶。
他赶紧让人取了凉水过来,让褚沅缓缓。
看来下次看到楚御史得与他谈一谈,总不能把好好一个天师逼疯了,而且以后还指望他们共事……
褚沅慢慢喝了凉水,又含了会银丹叶,神色缓和了下来,起身抱拳道:“殿下,在下失礼了。”
归琅伸手虚按,让他坐下,说道:“褚家主不必过分拘束,吾未曾约束楚御史纠缠之举,应当向你请罪才是。”
褚沅闻言惊惶道:“殿下言重了!此乃小人与楚御史之事,怎能怪到殿下身上!”
而且楚御史那犟驴一般的性子,怕是殿下去劝,也不会有所收敛。
想到这,褚沅将原本打算说的埋怨楚御史的话收了回去。
不过是天天被缠着问东问西,加上各种之乎者也的念叨……
忍了!
褚沅还要出城帮祁净远的忙,坐了一会儿便请辞离开。
走之前,归琅将天衍龟甲还给了他。
龟甲刻书所用承载之法已被他看透,接下来他打算着手刻一些东西。
他寻了一根树枝,动手削成了约三指宽的木牌,用小刀在上面刻字。
天师法力来源于天地灵气,而引动天地间的力量对于他来说,似乎比天师还要轻松。
木牌上刻满的字慢慢隐匿,他继续从第一行开始刻画。
然而在这样反复五次后,木牌裂开了。
看来这种记录方法对于承载之物的材质亦有要求。
归琅吩咐手下的人,让他们寻来了各种竹木、龟甲、玉石……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对这些材料依次进行了尝试。
除天师以外的人均不知他在忙活什么,不过却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