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院楼下的香樟树,秋季的晚风徐徐吹来,卷起少年少女的衣摆。
陈斯梵买的是粥,还是烫的,掀开盖的一瞬间香味裹着风而来,纪迦蓝才真正感觉到自己饿了。
眼瞧着陈斯梵又是开盖又是帮她掰筷子的,纪迦蓝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来吧。”
陈斯梵也随她,双手向后撑着椅子,黑发胡乱戳着眉眼,懒洋洋的问她,“一会儿怎么着?是回去?”
“嗯。”她应,“回去拿衣服和书,然后再过来。”
他不明所以的笑了下,“行,我送你。”
纪迦蓝慢吞吞咽下那口粥,刚想开口,就看见陈斯梵屈指轻弹了下碗壁,一副知道她要说什么的样子。
“吃你的。”
纪迦蓝搅了搅碗里的粥,没说话,视线不受控的移动到陈斯梵垂下的那只手上。
路灯下他的手指骨清晰,指甲剪得很干净,白皙修长很漂亮。
纪迦蓝黑漆漆的眼睫毛颤了颤,莫名其妙的情绪突然翻江倒海一样涌来。
这段时间她的脑子一直是懵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彻底从自己的世界卷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有点血腥凶残,她从未接触的世界。就像她以为的潘晴月放的狠话只是狠话,却没有想到她会付诸行动,她甚至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陈斯梵。
学生时代的第一次心动,没有像数学题一样正确的公式,不知道那一步才是对和错。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还会遇见不可知的危险,她害怕又迷茫,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去走,只能像蜗牛一样慢慢缩回壳里,暂且逃避不去理会。
但今天在接到陈斯梵电话的那一刻,她又忽然想哭。
注意到眼前的人没动了,陈斯梵挑了下眉凑过来,“怎么——”
小同学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陈斯梵难得愣住,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纪迦蓝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又认真的朝他道歉,“这几天对不起,不应该故意不理你的。”
这软的不行的腔调听得陈斯梵心里一片软,受不住的顶了顶腮看她,“还真是故意的啊。”
“嗯。”她瓮声瓮气的应,一副认错的姿态,抬起双干净的眼,清凌凌的注视着他,“今天真的谢谢你。”
“……”陈斯梵轻磨牙齿,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吸了口气,“纪迦蓝你知不知道你这小可怜劲儿,是个男的看了魂都得被勾走。”
“你……”纪迦蓝一直知道他是浑的,但还是受不了陈斯梵这么直白的在她面前说这种话,羞得面红耳赤,眼巴巴的看着他,硬是没接上话。
陈斯梵被她这眼神磨的不行,压着情绪,重重吐了口气,抬手勾着她的口罩一下盖住了她一双眼睛,起身,“走了,小哭包。”
心脏上像是浇了瓶碳酸饮料,咕噜咕噜的开始冒泡,纪迦蓝捏着手指发颤,他怎么…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啊……
……
纪迦蓝拒绝不了陈斯梵,只能由着他把她送回家又送回医院。
等回到病房的时候,纪惊惟已经醒了,正在吃陈斯梵点了另一份粥。姐妹俩简单说了会儿话,纪迦蓝才去病房里的卫生间洗澡。
洗完洗澡出来时间已经过了9点,纪迦蓝拿起手机犹犹豫豫的在想要不要给陈斯梵发消息。
心里闷着,纪迦蓝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指尖扣着手机壳边,抿唇缓慢的发了条消息:【你到家了吗?】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他的电话就跳了进来。
纪迦蓝小跑进卫生间,手忙脚乱的接起,小小声的“喂”了声。
他那边有钥匙撞击的声音,随后是“咔”的开门声,接着就是开灯的声音,一下下的好像都具象化在面前。
“刚到。”陈斯梵散漫应着,“怎么了?”
“没。”纪迦蓝也不知道他会打电话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车轱辘话一样又谢谢他。
陈斯梵听着笑了下,低沉又溺人,“小复读机么你,就会这一句。”
纪迦蓝脸有点热,又不吭声了。
那边的人似乎在沙发上坐下了,细细簌簌的摩擦声响起,“同桌这样,你换句话说。”
“什么?”
“天这么晚了你说该说什么?”
“……”纪迦蓝盯着地面瓷砖上黑色的缝隙,嘴角轻轻弯了弯,很轻的开口,“晚安。”
陈斯梵怔住,闻言慢慢地笑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