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场上一片哗然,各女眷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眼底满都是不可思议,一是觉得姜予这大言不惭竟让人无法辩驳,二是对于韩萍儿糟了这样的晦气有些好笑。
韩萍儿身侧的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冲着姜予喊道:“大胆!”
“我不知哪里大胆。”姜予有些疑惑的看她,“她说我是尚书府的嫡女,怎么?你也是吗?”
没有丫鬟能这样训斥主子的。
这一通问话将小丫鬟堵得哑口无言,她组织着言辞,竟不知该怎么还嘴。
“就你,也好意思自称千金。”旁边的小姐气急败坏,骂道:“满口胡言乱语,我看是姜家失了家教,竟这样攀咬旁人。”
韩萍儿的脸色也相当不好看,这事传的愈发厉害,都已经带上了姜家,旁人便坐不住了。
一个身穿金丝锦丝织长裙的娘子翩跹而来,她梳着精致的发髻,面若桃花,带来一阵香风。
她款款上前,几步上去扯住了韩萍儿的衣袖,“萍儿萍儿,你别气,是我招待不周了,我家小妹才到京都,说话也没个掂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和她计较。”
女子温声细语的说话,韩萍儿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她又转过身,喊姜予,“妹妹,你快给韩二姑娘道歉,有些话,可万万不能瞎说啊。”
她这一通操作下来,显得更是识大体,场上不少人也为她说了好话,就连韩萍儿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姜予却站在原地,瞥见姜千珍眼底的示意后,她叹气道:“不是我不愿道歉,只是占卜之后若要将其抹去,怕是会更遭,我观二小姐印堂隐隐发黑,只是不知,二小姐能不能担得住我这一声歉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韩萍儿却嗤笑一声,她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只当姜予是在炸她呢。
可偏偏有那信的在一旁私语。
“我也觉着韩萍儿今天气性有些大了。”
“听说这姜予以前认识道士,学了几分皮毛呢。”
“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这种事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咱们别管,反正就算真的有,倒霉的也是韩二。”
韩萍儿心里咯噔一声,又想这定然是这冒牌货使用的伎俩,不愿落面子给她道歉,那她偏要逼着她说。
却没想,姜予极快的给她行了一礼,一点都不觉得丢人,“是我胡言,说的话都做不得真,还望二小姐千万不要放在心里,不然若是糟了变故,还要埋怨我不是?”
“”
韩萍儿竟觉得她这道歉还不如不道。
这场闹剧到了这,才终于有主事的人出面。
姜夫人身旁还跟着一位紫袍锦衣的美妇,她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低调的站在一旁,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在场上几位姑娘上扫了扫,视线在姜予身上停顿的时间长些,略过姜千珍时,又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
场上迅速静了下来,姜千珍赶忙走了来,她螓首微颔,从善如流的对自己母亲一字不落的将前因后果叙述出来,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说完后,姜夫人看姜予的眼神却不算温和。
“儿女家玩闹也要有个度。”她随意说道:“几位姑娘都是识大体明事理的,今日是元仲的生辰,再横生枝节怕是闹得不算好看,珍儿,你去取些薄礼送于韩二姑娘,来者是客,和和气气才好。”
“是。”
主人家都发了话,其他人自是不会再多纠缠,韩萍儿也知这事再闹下去怕是不好收场,闷声应下,霎时间众人便作鸟兽散开。
只是私下还在兴味盎然的讨论这出。
姜夫人却看了眼姜予,也许是顾忌着旁人没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筵席。
小姑娘松了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将杯子里的冷酒一口喝下。
隔着烟波浩渺的水榭楼庭有几道身影矗立,银杏叶落在案几上,不由自主滚到身侧,似乎连秋色都偏爱执笔之人。
案几上摆着上好的一副墨宝,男子背脊挺得如修竹,长睫低垂看向手中的宣纸,根根分明的手指握着紫檀狼毫笔,端方如玉,一身清正儒雅。
细碎的树影打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清隽如画,挺直如松。
“嗯,这字写得好。”
身着明黄色四抓蟒袍,腰坠玉环的太子摇着扇子,毫不迟疑的夸奖道:“只是不知子念为何要写‘假’字。”
宁栖迟道:“自然成文。”
他停下笔,留下力透纸背的一首绝句,铁钩银画,比起当世书法名家也不遑多让。
“我以为诸位都去瞧热闹去了,谁知子念兄如此专心致志,竟做出如此好句。”一旁的蓝衣公子笑道;“你这‘罪魁祸首’倒是心无二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