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敌人的老巢继而开打,在开打的过程中发现了虫卵。
这才是荣誉之战的过程。
不管是人类,还是虫族,两个不同的物种能看到的,只不过是属于他们这个物种的角度。
但不管怎么说,几十年前的那个老巢是假的,但眼前的虫巢肯定是真的。
机甲们默默地朝着最中间掠去。
他们没有发现,他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昂,越来越激烈,甚至于连船长室传来的告诫都没有听进去。
而船长室里的人,听着他们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
约翰轻轻地说道:“路易斯船长,请您做好准备。”
路易斯明白老学者的意思。
绝大部分的曼斯塔虫族对人类是无害的——这里说的是它们的外表,尽管的确是带着扭曲丑陋的外表,但那顶多是视觉污染。
但,曼斯塔王族不一样。
任何经历过人和虫战争的星球(能侥幸活下来,或者打退了虫族的)都知道一件事——不能直视曼斯塔王族。
到了曼斯塔王族这个阶等,它们的身体强度甚至超越了人类的母舰。
人类不是没有屠杀过曼斯塔王族。
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果这里真的是曼斯塔虫族的巢穴,那……王族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事实上,约翰心里,还存着另外一个更加大胆疯狂的猜测。
他怀疑这虫巢内,有可能存在着虫母。
甚至于之前的异变,或许是王族们在争夺虫母的交/配权。
这不是约翰在胡思乱想。
他不是专精这一行的专家,甚至不是这个领域的学者。
约翰只是足
够聪明。
人老了,活到一定的岁数还没昏庸无能,或许就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异变开始时,他们看向虚空会受伤,也有人因此发疯,或者受不住刺激昏厥。
醒来后,都说自己看到了幻觉,或是无边的嚎叫和呓语。
整颗星球的生物——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它们的活性,它们的状态都在一天天改变。而虫族……所有的曼斯塔虫族都陷入了沉睡的状态,王族对低阶虫族的掌控力还没到这个地步。
那只能说明,有一个远比曼斯塔王族更加伟大,更加高阶的存在。
——有且只有可能,是虫母。
但这个猜测,只会让乘客陷入更加疯癫的绝望。
约翰没有说出来。
或许,他的猜测是错的。
这位老者低低叹息。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水声。
从绿植上溅落。
原本干燥的巢穴,在潮/湿的水雾里浸泡久了,岩壁都沾染着淡淡的水汽。凝结成串的水珠滑落下来,拍碎在了机甲坚硬的外壳上。
驾驶员的情绪越来越紧绷,似乎一点点古怪的动静就会惹得他们发作。
那种一点、一点蔓延来的恐惧在滴水穿石,逐渐凝聚成一头庞然的怪兽,栖息在每一个驾驶员的身上。
尤其,当他们再度听到那诡奇的呓语。
那是啜泣。
是痛苦的呻/吟。
是极致的欢愉,是无边的恐惧。
那个声音,似乎在喃喃着些什么。
喘息着,嚎叫着,贪婪、极致的疯狂,扭曲,蜷/缩,害怕,狂喜。无比狂乱的情绪呼啸而来,带着颤动的脆弱挣扎。
呜呜,呜呜呜……又是低低的,细细的啜泣,好听的,可怜的哭喊声。
这都让机甲里的驾驶员们身上栖息的恐惧恶兽无比膨胀,他们痛苦着,绝望地呼吸着,控制着机甲的手指都在颤抖,却始终无法朝着相反的方向掰动。
……跑啊。
他们心里这么想。
跑啊!
他们本能这么想。
但是,但是,机甲们仍然前仆后继地朝着巢穴飞去。
就像是飞蛾扑火。
就像是嗅到了可怜的,悲哀的诱饵。
他们直直地闯入不该闯入之地,掠过那些庞大肿胀的哨兵虫族。
——他们看见了。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船长室的屏幕突然响起了诡异的电流声,而后整个屏幕骤然爆/炸,突然的火焰燃烧起来,目瞪口呆的路易斯船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立刻飞扑过去抢救。
别的不说,好歹别全烧毁啊!
不然就算真的能抢救回来这破飞船系统,到时候船长室已经炸了,那还是没办法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虚空。”
“空荡荡的,为什么会爆/炸?”
“他们不会出事吧?”
“天啊,可怜的史密斯……”
船长室突发事故,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路易斯和船上的工作人员在飞快地抢救着火的船长室。
但听着那些人的议论,朱迪轻声地说道:“他们居然都没有看到吗?”她正靠在阿方索的身上,他们两人都没走太远,避开了那些流动的人群,“我的眼睛好痛。”
她低声埋怨。
阿方索苦笑了一声,“我也是。”
他俩的视线朦朦胧胧的,尽管在刚才那一瞬的一瞥里,他们反应快速地闭上了眼,但还是窥见了一点。
诡异的细小的触须,蠕动肿胀的身躯,湿/漉/漉的粘液和变形的躯体……所有的东西好似有着固定的形状又好似没有,仿佛有一双手把所有的东西都糅合到一起……转动的,蠕动的,诡奇的眼珠们交错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只是一瞬。
他们的大脑却被无边的浪潮冲刷。
朱迪苦笑:“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呼喊,“约翰教授,约翰教授,来人,快来人,抬教授去医疗舱!”
他们两人沉默了。
看来除了他们之外,这位老教授似乎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希望他没事吧。
朱迪沉沉地叹息,心里记挂着朱利安。
他到底还……
…
黑暗中,青年挣扎着,试图挪动自己。
他有点饿。也有点渴。
他蜷/缩着,抱住了自己,却感觉小/腹的位置有点奇怪。
呜,有点抱不紧。
怎么回事?
他疲倦地想,却想不出来。
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是惨叫,还是哀嚎?
在虚空中,好似有人在说话。
它安抚着,哄骗着他,让他的情绪又逐渐安定下来。
黑暗里,没有人看到,那些残骸,那些碎裂的机甲,那些血腥的东西,都被无声无息地拖走了。当铃茄草吸收了全部的血气后,它们的根须变得更加坚韧,散发出来的莹莹光芒虽然被黑暗吞噬,却愈发娇嫩鲜活。
嘻嘻,风声摇曳里,好似传来它们的笑声。
他试图拖动、或者爬行……是的,爬行,他累到手指都无力。
好渴,好渴,他在吞噬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甜甜的味道从断裂的触须切口传来,而他吃得茫然而畅快。
然后,是莫名的恐惧。
他时不时抬头,有点不安,有点焦躁。
好似有什么东西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从四面八方,甚至是从他的身体里盯着他,这种莫名的幻想让他有些害怕。
但没有,每一次都没有。
是错觉,是幻想。
他高兴着,害怕着,吃完了一餐。
在人类虫母恢复了一点力气,茫茫然想要继续爬出去的时候。
突然,一股黏糊糊的雾气缠住他的脚腕。
吸溜……
又将他拖入更深沉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