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沂那颗紧绷的心,松弛了下来。
他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隔着咫尺的距离,用近乎气声的嗓音道:“我们,试试吧。”
“试试?”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很明确的答案。可试试,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下一秒,陈念沂的唇已经再次覆了上来。
这次吻得比刚才更深了。脑子缺氧,许鹿便再没空再思考这件事。
起初,那吻还带着试探的意味,慢慢地,开始攻城掠地。他这个人,向来极冷极理智,可跟人亲密起来,竟是如此的热烈。
脑子本就昏沉,此刻被吸走了氧气,许鹿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火炉上,又晕又烧。
许鹿原本拘谨着双手,放在胸前,但陈念沂的重量微微压过来,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拽紧他的衣服。
慢慢地,她又试探性地环抱住他的腰。分明隔着一层衣服,却蓦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她穿着他的衣服,身上,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
那种雪山上的凛冽,在气息交融的滚烫中,又冷又烈,她无法形容,却想永远沉溺。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许鹿骤然清醒,下意识推开陈念沂,眼神懵懵地问:“陆姨回来了?”
陈念沂却不为所动,继续亲着,滚烫的唇擦过她脸颊,游移到颈侧,灼热气息喷在她耳边,带着蛊惑的低沉嗓音,喑哑含糊地应了句,“楼上的。”
许鹿紧张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果然,那人敲了几下,又跑去敲隔壁的门,然后骂骂咧咧上了楼,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楼道。
在她走神的片刻,那吻便开始肆意游移着,又从脖颈到了耳朵。
耳垂被轻咬了下,许鹿心里一颤。虽然都是初吻,但许鹿显然没陈念沂那样放松自在,她整张脸都烧红了,窘迫得不知所措。
陈念沂却忽然停下了,问:“怎么没戴?”
反应过来后,许鹿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解释说:“下午在云淮不是遇到地震吗,小a家老房子的偏厅塌了,可能是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后来去找过,没找到。”
“所以,手就是这样受伤的?”
“嗯。”许鹿轻声应着。
她没说实话。
东西应该是被困在三角废墟中遗落的,事后她去清洗一身的尘土,便发现耳朵上的东西不见了,又跑回那堆废墟处,刨了很久,直到指尖都破了,也没找到那对麋鹿耳夹。
陈念沂握着许鹿的手,视线分明流连在她指尖,却忽然沉沉开口,问起了风马牛不相关的话题:“小a就是那个偷了赵霓画的人?”
许鹿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纠正道:“他什么时候偷画了?那画本来就是他的。”
陈念沂挑眉,“这么护着他?
许鹿急了,“不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好,那就讲道理,”陈念沂直起身子,正色道,“你怎么会跟他一起?”
许鹿解释说:“我不是找那张黑胶嘛,一开始跑了好多家店都没有,不过幸好在最后一家找到了,只是没想到老板会是他。”
陈念沂抱着胳膊,一脸醋意,“所以,你就和他,你们两个孤男寡女,跑去郊区那么偏僻的地方?”
“什么孤男寡女?”许鹿嘟囔着,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狡黠笑道,“是啊,我本来还打算帮他收拾屋子的,你不知道,那坍塌的一角,埋了好多珍藏的唱片呢。”
“真的,要早知道回来会受你的气,我还不如就留下帮他了。”许鹿瞥他一眼,继续控诉道。
陈念沂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脸,“还在生气?”
许拂开陈念沂的手,斜睨着他,声音低而闷,“你刚吼我”
“还质问我和你什么关系”、“说我凭什么替你擅作主张”
这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来,似乎是要秋后算账。
“那么记仇?那你吼回来,或者——”陈念沂抓起许鹿的手,径直拍在自己脸上,“打回来也行。”
许鹿刚要装模做样地动手,便看见他手背上那赫然醒目的暗红色伤痕,几乎每一个骨节上都有擦伤,也没包扎。
察觉到许鹿的视线,陈念沂收了手,轻描淡写道:“不小心磕到的,早没事了。”
许鹿也没说什么,牵起他受伤的那只手,用自己柔软的掌心,轻轻包裹住他粗糙的手背。
与此同时,这也提醒了她,有些事,不是缄口不言便能过去的。
于是她斟酌了下措辞,缓缓开口道:“其实,我让我爸帮陈叔的这件事,你真的不用太在意。”
许鹿观察了下陈念沂的脸色,才继续道:“即便没有我,我爸或者我妈也会那样做的。因为他们是朋友啊,朋友出了事,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陈念沂的眸子里,又有了些锋利而冷淡的东西。
“成年人犯了错,便要有承担的勇气,如果每次都让别人来帮忙收拾烂摊子,那么轻而易举地,便把事情解决了,他就永远也学不会教训。”
许鹿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好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陈念沂收了厉色,温声道,“你没有错,这次是我敏感太急躁了些。”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但这句话,陈念沂终究没告诉许鹿。
他自己跨不过的思想包袱,何必让别人跟着背负。
静默片刻后,许鹿叹口气,开始自我检讨起来,“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妥,我应该提前跟你商量。”
“不过,你以后心里不痛快,能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垂着脑袋,有点沮丧,“你知道的,我脑子没你那么聪明嘛,也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陈念沂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有点心疼。他“嗯”了声,又开玩笑说:“所以,你脑子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呢?”
他说罢,捧着她的脑袋,左右看了下,又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像把人当玩偶似的,捏完脸,又对着耳朵下手。
“痛”许鹿拉开他的手,嘟哝道。
“痛么?我看下,是不是哪里还有伤。”陈念沂凑近了,他一手托着许鹿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许鹿的耳朵,趁她不注意,凑近了,在耳垂上轻咬了下。
“你是小狗么?”
她发现这人似乎特别喜欢咬她耳朵,她长了一副长辈口中极有福气的耳垂,却没想到因为这肉嘟嘟的触感,倒成了别人的玩具了。
许鹿试图推开他,接着,人便被揽进了怀里。
“好了,不逗你了。”陈念沂将她牢牢束在怀里。而后,他们静静相拥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越过陈念沂的肩头,许鹿不经意瞥了眼窗外的天幕,那弯明月,不知何时,已隐匿在了乌云后。
夜幕又开始飘雨。